到了后半夜,迷糊不醒地开始做梦了。
迟念翻来覆去,闭着眼睛,世界却不是黑色的。
她看到自己站在教堂里,身穿一袭纯白婚纱,新郎的模样看不清,但是凭着那道隐约的轮廓,就知道差不到哪里去。
婚礼进行时,半路却杀出了个程咬金。
迟念掀开头纱,在看到来人的脸时,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顾靖尧。
周围乱成一锅粥,他却置若罔闻。
男人忽然离自己近得只
差毫厘。
他对她说,不要嫁,不能嫁,她明明该嫁的是他。
迟念犹豫,直到身边的男人幽幽笑道:是么?
声音很熟悉,迟念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她回过头,梦幻效果的雾气散去,新郎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就在他的唇快要吻上自己的那瞬间,迟念猛然发现,男人的脸,和顾靖尧长得一模一样!
急吸一口气,迟念飞速睁开眼睛,电子钟尾部的“59”忽然跳成“00”,六点了。
她动了两下没站起来,有些脱力地躺回原处,仰面看着天花板。
后背生出的汗浸透了棉质的睡裙,迟念想,这却并不是一个噩梦。
潜意识是很可怕的,可怕到能最大程度地反映出一个人真实的想法。
而现实是,自己的潜意识,已经满满被那个男人所占据。
结婚的是他,抢婚的也是他,只能说,非他莫属了。
自己终归是要嫁人的,那这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顾靖尧呢?
的确,他们没牵过手,没谈过心,没约过会,他们没做过许多情侣之间该做的事,他们甚至还没有确定关系,但谁说感情深厚就能天长地久,十年够不够,秦深给她上的那课到现在还是历久弥新。
有的人,一眼,就是万年了。
迟念自认,此生遇见顾靖尧,能同他两情相悦,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运气。
她想嫁他,顺理成章,无可厚非。
只是,何必把婚姻搞成交易呢。
迟念不愿意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成为顾太太,他瞒着她那么多事,还试图一笔带过,这对自己太不公平。
顾靖尧说,给她时间考虑清楚,其实不必,只要他能开诚布公,那么所有问题都不成问题。
但,顾靖尧不想说的事,自己能逼他开口?
啊啊啊,好烦,不想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
迟念怨念地翻了个身,赖着,又眯了一小会,六点半,摸摸肚子,她饿了。
走出卧室,戚月已经做好了早餐,招呼迟念过去吃。
白粥,加了一小勺白糖,荷包蛋,浇了一圈酱油,豆浆温热,却是淡的,完全是按自己的喜好来的。
心里顿时暖洋洋的,这姑娘对待朋友真是好得没话说。
迟念坐下,接过戚月递过来的碗筷,她喝了一口粥,“戚月,我和你说个事……”
“嗯?”
话到嘴边,迟念却忽然顿住了,自己虽然被李睿***扰过两次,但却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到底该不该和她讲?
一旦讲了,戚月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她能相信吗?
迟念冷静分析,眉头揪了起来——以自己和她的交情,哪能深得过相处了几年的男朋友……
那个男人没有出现在餐桌上,迟念也不会问起,倒是戚月主动提了一下,说李睿外出走秀去了,应该晚上才会回来。
迟念看着戚月,看着她提起李睿时神采飞扬的表情,撇撇唇,心里五味杂陈。
“咦,怎么变成我在说了?你不是说有事?”
“哦,没什么,白粥味道很好,今天我要喝两碗。”
“噗,那你喝呗,全喝完最好啦!干嘛严肃巴巴的,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戚月笑得眉眼弯弯,迟念干涩扯了下嘴角,心不在焉。
她暗自打算,等抓到李睿现行的证据,再告诉戚月实情也不迟。
机会是来得很快,迟念却没想到,她差点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当晚,干完律所的活儿,迟念早早回了家。
戚月打电话来说自己要加班,可能要折腾一宿,公司是有员工宿舍的,她就不必帮着留门了。
迟念一手挂断电话,一手推开门,没走两步,就猛然听见,戚月房里有动静!
什么动静?
一男一.女,咿咿呀呀哼哼唧唧,也不怕扰民,用脚趾头想就知道里面乱成了什么样!
无耻,太无耻了!
这个混蛋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门没锁,迟念攥着手机冲进去,正气凛然地,对着床上那一团脏东西“咔嚓咔嚓”就是一通猛拍,她还刻意开了闪光灯,一时间,像是落下了一连串闪电。
“搞什么?!”
被搅了好事的男人怒气冲冲,却还知道护住身.下那个。
迟念冷笑一声,直接掀了他们被子,她忍住欲呕的冲动举起手机,敲着屏幕上不堪入目的画面,“不想这组照片见光的话,就马上给我穿好衣服,滚!”
女人一听赶紧推开李睿,逃下了床。
“喂!”
女人高高瘦瘦,小脸很精致,尽管全程低着头,但迟念还是认出了她,一个小有名气的女模特,
经常上时尚杂志,此刻香汗淋漓的,裹着外衣就匆匆跑掉了。
“砰!”
门被重重合上。
迟念揣好手机,刚要往外走,一只光裸的手伸了过来,指尖一勾,将锁扣上!
迟念立刻有所警觉,“你想干什么?”
这下轮到李睿冷笑,精壮的身体上还有几块很明显的烫伤,昨天夜里在浴室里被迟念搞出来的杰作,男人一把扯过她,毫不留情地丢到床上,“供我泄火的女人让你赶跑了,迟念,这是你自找的!”
李睿说完就去掀她的衣摆,迟念身子被他摁住,只有一只手能动,想也不想便一巴掌挥了过去,“滚开!”
鲜红的手掌印在男人的脸上,火辣辣地烧着。
身体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套上时装就能上台走秀,但作为一个模特,脸就是门面,是他招蜂引蝶的资本,这会被人打了,李睿当即怒火冲天,反手还了迟念一耳光!
“臭娘们,老子忍够你了!”
他一个大男人,又没有控制力道,把迟念的嘴角抽裂了,但她才没空叫痛,蓄了一口染血的唾沫,就往他脸上吐去!
“你TM……”
没等男人爆完粗口,迟念已经顶起膝盖果决地刺进了他的小.腹。
“我艹!”
李睿脸色惨白地捂住肚子,迟念见状赶紧推开他,翻身跃下床,往门口冲去。
只是她刚打开锁,头发就给人拽住了,迟念疼得眼泪泛滥,但更让人害怕的是,上身的工作衫被撕开了,纽扣掉了好几颗,半截袖子挂在肩膀上,一排断线耷拉着。
迟念不得不抱住自己的身体,嘶声求救。
“你叫啊!你叫得越大声老子越兴奋!今天非办了你不可!”
李睿双眼赤红,压在迟念身上,恨不得将她生吞了。
“不要!不要!李睿,你不得好死!”
“哼哼,看看谁先死!”
男人的手已经快要伸到***,迟念的眼睛倏然睁大,却不是因为他的侵犯,而是李睿忽然不动了,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紧接着两眼一闭,僵直地倒在地上,如同死了一般。
迟念震惊模糊的视线里,戚月举着花瓶的双手抖得厉害,正满脸胀红地喘着粗气。
“我……我……”
戚月显然也是吓坏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手里的花瓶越来越重,直到再也握不住。
她松了手,浑噩地往旁边躲闪,像是甩掉一个烫手山芋。
花瓶摔在地上,但没碎,白色的羊绒地毯上留下星点的血迹。
迟念哆嗦着从床上爬起来,她忍着屈辱,将被扯开的胸.衣扣好,没去管乱糟糟堆在肩膀上的头发。
戚月蹲在地上,哭得很崩溃,眼睛里一点神采都没有,她吓坏了。
迟念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看倒在地上的男人,李睿的后脑被砸破了,导致了短暂的昏迷。
但伤口并不是太大,也不深,因为血已经止住了,凝固在黑色的头发里,几乎看不清。
迟念判断,他应该很快会醒。
但醒过来,又会干出怎样禽.兽不如的事,她预测不了。
迟念想了想,拿纸巾抹掉了花瓶上的指印。
戚月带着哭腔问她干什么,迟念做了个“嘘”的手势,让她当做没看见。
迟念将纸巾丢进垃圾桶,一手按住快要从身上脱落的外衣,一手用力拉起戚月,扶住了她的后背
当务之急,她们得先离开这儿,家里已经不安全了。
可没想到,两人才刚动了一下,“咚咚”的敲门声便清晰地朝她们逼近,来人口中还念念有词,“小野猫,你在家吗?是我啊!快点开门!咦怎么门没锁?那我直接进来了!”
迟念一听这声音心想坏了,大门没关她下意识就想关上卧室的门。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迟念的手刚扣上门把,男人的脚步声已经风风火火地飞到了耳朵跟前。
两人视线撞了个满怀,吓得迟念赶紧转过身,却忘了身上的衣服早就破得不成样子,下一秒,她白嫩的后背猝不及防地刻进了男人眼底。
“是谁?!”
戚月惊得差点跳起来,却被迟念一把严实地捂住了嘴,“别问!”
男人迈着大步如若无人之境,金色的短发,深邃的琥珀色瞳仁,高大清俊,却带着一股子桀骜,毫无预警地闯入戚月的视线。
小姑娘惊呆地捂住嘴巴,“总总总……总裁?!”
迟念心里那个恨啊,差点忘记了戚月是左之洲的助理,这人怎么能无缘无故就跑到她家里来呢!
尽管棘手,但迟念还是立刻掰过戚月的脸,严肃认真道,“你已经被吓得出现幻觉了,他不是顾靖尧!”
“但是这人的脸……”
迟念一本
正经地胡说八道,“照着你们顾总整的,他这人超变.态,你离远点为妙!”
戚月半信半疑地偷偷看了金发男人一眼,心里感叹真的很像啊,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顾靖尧本人,区别只在顾大总裁一向高大上,绝不会染个这么杀马特的发色在外面晃荡。
她留意到,男人从进门起一直盯着迟念在看,带着很露骨的那种表情,但当他扫到她嘴角的血印还有身上的淤痕时,眼神一下子从轻佻变成了凌厉。
“谁干的?”
迟念没回答,这话是明知故问了,能把她弄成这副样子的,总不会是戚月。
“啊……”
倒在地上的李睿忽然发出了呻.吟,他的手指轻轻动了两下,眼看就要睁开眼睛!
迟念本能地就想挡住戚月的脸,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根本无暇顾及戚月,因为男人竟然拦在了她们身前,居高临下地,面无表情地,狠狠给了李睿一脚!
力道之大,李睿整个人像是皮球一样滚到了一边,额头撞上.床脚,痛觉神经让还没彻底清醒的他痛呼出声。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锃亮的手工皮鞋,踢在李睿的胸口、腹部,下.身的随便哪处,发出吓人的声响,一下,又一下。
男人甚至不屑用手,也不垂下眼睛去看,机械而冷酷,明明李睿只是一只弱小的蚂蚁,他却在用尽全力地碾死他。
没过多久,李睿已经彻底昏死了过去,但男人还在继续。
“够了!你别闹了!你准备打死他么?!”
迟念后背全是冷汗,出声制止。
戚月怕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这尼玛也太凶残了,他哪可能是那个谦和冷傲的顾大总裁啊,迟念说得没错,自己已经出现幻觉了!
“你还护着他?!”
男人回过头,满脸的不可置信,暴戾的眼睛里还混着委屈,好像在说:狗咬吕洞宾!
迟念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他性格变了难道连智商都下降了么?!
这理解能力也是醉了!!
眼看男人抬起脚,泄愤般地就要往李睿的脑袋上招呼,迟念瞪圆了眼赶紧搂住他的腰,往后拖,力气没他大也咬紧牙关往后拖,口中大喊,“戚月,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送医院去!”
一直处于离线状态的戚月总算回过神,连“哦”了好几声,抬眼就见迟念正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在和那个残暴的金发男人拉拉扯扯,心里后怕,“可是你……”
“别可是了!我没事的!”迟念从男人背后露出半张脸,“送他到医院,然后马上回来!”
戚月咽了口唾沫,在金发男人满口叫嚣着“小爷我一定要揍死他”的声音里,逃难似的把李睿带走。
门关上,迟念又冒着劲儿坚持了几秒,最后脱力倒在地上。
经过这么一折腾,原本就被扯破的外衣,此刻已经完全散开了,迟念尴尬地包住胸,脸热得刚准备起身躲进自己的房间,身上就及时地落下了一件男士外套。
迟念咳嗽一声,赶紧穿上,手因为刚才的纠缠还在微微发抖,忍不住抱怨,“终于消停了?”
男人冷哼,“现在放他走没事,我总有一天一定弄死他!”
“杀人要偿命的好不好!”
男人忽然笑嘻嘻地朝她放电,“怎么,你担心我啊?”
“……”
和他对话,迟念的心无比累,但却已经习惯了男人时时刻刻不忘调.戏自己的调调,轻易地转开了话题,“对了,你来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