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尽数疲软无力,亲眼所见的那一夜,敌军来袭,军帐火起,弥漫在军营里的整个苍漠微凉的血色。
当他拄着一把吸满了血的刀剑,身上大小伤口无数,费力地站在了满目血污的军中主帐里,倒下的那一刹那,他分明看见了不远处的一张似是嘲讽,懊恼乃至是无措的面庞。
这就是他所谓的‘兄弟’,那冷心绝情的模样,悲哀地就连条狗都不如。
郑鸣站在了人来人往的街头,轻轻地目送着景娴和锦好离开,进了其中的一个店铺,眼神转了一转,才是低声对着身边跟着自己的人吩咐了几句,才是向着[鸿运酒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待到了酒楼,才进了门,便已经是有了一个身着白色锦袍的人迎了上来,面色还带着几分焦急和欣喜,“郑世子,你可算是来了。”
郑鸣则是对着来人轻轻地点了点头,面上也是带上了两份疏离的笑,便也是随着几个人进了楼上的雅间,扫视了一眼已经在了屋内的众人,略微寒暄,自然是落在了首座。然后其余的几个人才是各自依着自己的身份地位落坐,围绕在了桌子的四周。
在场的这些人家中都是支持婉贵妃,太子一脉的。若是按照了家世排了起来,自然是以郑鸣为首,更别说了今日这顿饭本先也就是为了郑鸣所办的,因此,自然而然地也就是坐在了首位。
而底下的大多数人又多是二流世家的嫡子,接班人。这些人自然不可能是由太子接待,一般也多是以郑鸣为首。
今日这一餐,除了接风洗尘,自然也是有旁的东西在里边。小一辈的虽然是不太明白这朝堂中的势力分布,各自又是不同于老一辈的老谋深算,看得清谋略布局。
因此,这私底下的交流也是分外的重要,还有些的,也算是持中立派的,却是听了家中大人的话来探听些消息,也好对未来的路子能够提早做些安排。
郑鸣眼角含笑,看似低调沉稳,实则已经将在场每一个人的面色形态都给记在了脑子里,一边也是细细地检索脑海里边的各色消息。
酒过了三巡后,整个屋子便已经是热闹成了一片。本先一个个也都是衣着光鲜,看着都是一表人才的大少爷们,不过是沾了点小酒也就是一个个的现了形,那一句句的荤话不自觉地也就是往着外边蹦着。
先是说道了那[怡红楼]的花魁娘子,那细腰,那身段,柔媚风骚的很,床上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又说起了哪个少爷才纳的小妾,那梨花带雨,我见尤怜的那幅娇柔模样。
然后话题不可自主地也便是跳转到了京中的几位最为是盛行的才名俱佳的小姐的身上,那一个个带着疯狂和邪肆的眸子就好像是将他们口中所述的女子都尽数剥光了,被放置在了他们的面前,好一番的欣赏和喜意。
本先还是有人自诩端正,不自觉地也便是会提醒着这些越说越起劲的人,一边也是小心翼翼地将眸子投向了一旁的郑鸣。见他似乎也是没有什么反应,丝毫恼怒也无,最后也才是快速地放开了自己的身份架子,加入了这满屋子的谈论的人群中。
郑鸣静静地看着这其中的这一幕,手心中则是轻轻地拿起了一个酒杯,饮了一口,而后在听见了屋外传来的一阵熟悉的敲门声的时候,眼神突然乍亮,放下了被子,借口更衣也便是往着雅间外而去。
雅间外,果然也就是看到了被自己派出去探听消息的手下,轻轻地使了一个眼色,便是进了边上的一间没有人的雅间。
雅间内,郑鸣负手站立在了一旁,身后的一个看不太起眼的侍卫则是在后边端正禀报着,“禀世子,……那两人实为是兄妹,今日来这街市则是为了即将要开张的店铺,据说,在抵京前,这靳弦是少见得商业奇才,才南地,名下有多家酒楼。此次上京,是为了拓展生意。”
郑鸣实在是没有想到了这样的一个玲珑剔透,轻灵出尘的姑娘,竟然会是商家女。
行动时,若娇花照水,娴静时,若弱柳拂风,明明是一身简单衣物,可那份渗透入了骨子里的高贵出尘的气质,恐怕是京中的一等世家的小姐也是比不上,即便是经过了严格教导的公主,只怕还是要望其项背,这兄妹二人,分明地也就是不同寻常的身份。
这样的调查结果,虽然是简单明了,可也就好像是有人刻意给放出来的一般。
嘴角忽然也是闪过了一道苦笑,什么时候,商家的女子也是养出了如此的气韵,“再去查,重点查查他们的家族出自何处,越详细些越好。”
“是——”。
在铺子里稍稍休整,景娴也便是拉着锦好,一起坐上了马车,回了府。
才回了府,也就是让门房说是老爷有情。心中微闪,便是安慰地看了一眼锦好一起进了正院,便已经见了楚博涛以及顾氏楚家兄弟几个也都是坐在了一侧,上前请了个安。
“穿成了这个样子,你还知道回来?”瞧见了景娴进了屋里来,楚博涛的面上先是一喜,然后便是染上了几分的郁色,瞧着还有些许生气。
“这不是行走方便些。”景娴讪笑,心中自然也是已经明了了这街上发生的事情只怕已经是传到了他们的眼中,瞧见了顾氏和楚家兄弟担忧的脸,又不见楚家大哥的眸眼,才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大哥呢?”
“还不是为你这小丫头,你以为呢?”楚博涛无奈,可偏偏的这个女儿,自己又疼地紧,可是舍不得碰她,说她一下。
“相爷,此事都是因为——”锦好心中顿时也就是内疚了,若不是她,嫂嫂也不会出手,这朝堂上瞬息万变,若是她们今日的身份暴露了,无论是如何,这楚家和任家也都是结了怨。
“此事与公主无关。”楚相则是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儒雅,“不过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任家的小子,打了也就是算了,横竖也不过是一个小官吏罢了,这倒不须放在了心上。”
“倒是你们两个姑娘家,如此胆大妄为,出门在外,总是会有那么些不长眼的纨绔,你们说说,怎么不多带些人?”
次日早朝,昭帝在龙椅上坐定,才等了李德喜说了‘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话后。
位列了前排的几位公卿,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不约而同地都是递了一个折子上前。弹劾任家教子无方,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嚣张跋扈,为害京都。最为是严重的是,其冒充皇亲国戚,依仗裙带后台,蔑视皇亲,不敬公主,不尊皇室,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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