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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步而来，直逼她的跟前。

殷良辰差点没忍住投进他怀里去，却在最后关头发现他不是萧翼，他是顾城。“顾、顾城？”

“你去医院了？你把孩子做掉了？”顾城的眉头是锁着的，手虽然没有动她，但那冷冽锋利的语气叫谁都招架不住。

殷良辰呆傻地看着他，不说话。

“你多一天也等不及是吗？”顾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着可怕的杀意。

“我、我……”殷良辰不知道怎么解释，激动之下，眼前一黑就昏厥了过去髹。

……

殷良辰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

顾城就站在窗前，背对着床头。

殷良辰看着他的背影，几乎要脱口而出喊一声“萧翼”，可她知道那不是他。面对一个如此相似的人，她莫名的有点控制不住，眼睛就湿了。

顾城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向她。数十秒之后，他缓缓地道：“对不起。因为顾凡突然高烧不退，所以……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给我。”

萧翼是他的哥哥，萧翼不能做的事情，有些他可以代替他去做。

“孩子现在好了吗？”

“已经没事儿了。”

殷良辰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谢谢你。你没告诉我妈吧？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她知道，免得她担心。”

“我知道怎么做。”

殷良辰又点点头。虽然面前这个人不是萧翼，可他跟萧翼那么相似，而且是萧翼的兄弟，所以她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你好好休息，我已经找了这方面最好的医生。”

殷良辰心底突然又生出一份希望来，但她没再说什么。她是真的怕了那种从天堂摔到地狱的疼痛。

顾城到底不是萧翼，所以他不方便在殷良辰的病房里继续呆着，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很快，一个女护士就走进来，询问殷良辰的需要。

“我想吃点东西。”殷良辰是真的饿了。

女护士马上照办。

很快，殷良辰就见到了热腾腾的饭菜，都是精心挑选和烹饪的。她拿起筷子和勺子，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总觉得肚子空得厉害，她要把它填满了。

……

殷良辰只在医院待了两天就出院了。

回到家里，易秀丽果然什么都还不知道，还关心地问她的同事遇到了什么事情，解决了没有。

殷良辰编了一个离婚的故事，把易秀丽听得直想骂人。“好了妈，你也别太激动了，我同事都已经看开了。再说了，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离了好，再找一个更好的。”

“说的也是。必须找一个比他好的，叫他后悔去。”

“就是。”殷良辰努力笑了笑，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坐在床沿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复杂得厉害。

也许是三天不见她的缘故，乐乐居然跟了进来，还主动靠到了她身边。那双大大的眼眸看着她，好像在问“你到底去哪里了”。

殷良辰心里一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又亲了她一口。“乐乐乖，这几天妈妈没有陪你，别生妈妈的气，好不好？”

乐乐还是不说话，只是把脑袋顶到她掌心里蹭了蹭，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宠物。

殷良辰忍不住笑了，更觉得窝心，就把她抱到床沿跟自己并排坐，然后搂着她。

母女两贴在一起谁都不说话，但画面很是温馨。

殷良辰心满意足。虽然乐乐还不肯喊她妈妈，但这份亲昵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她到底走到了乐乐的心里去！

易秀丽走进来，看到这画面一下子就笑了。“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排排坐在窗前看落日呢？”

“是啊，我们在看夕阳。对吧，乐乐？”

殷良辰摸了摸乐乐的脑袋，心里甜滋滋的。

乐乐不说话，只是眼里似乎也多了一些光彩，让那双漂亮的眼睛更加的迷人起来。

易秀丽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好在，这孩子是个好的。这几天，她虽然没有问你去哪里了，但她总要在你的房间里进进出出几趟，应该是在找你。这说明，她心里是有你的。”

“妈，我知道的。她只是不爱说话，她心里清楚着呢。”

“是啊。”易秀丽着实高兴。女儿做了人家的继母，她心里多少是不放心的，毕竟后妈难为。好在，萧翼是个好的，乐乐也是个好的。“好啦，你们两黏糊一会儿，我去做饭。”

晚饭是四菜一汤，家常菜，但都是殷良辰和乐乐爱吃的。

饭桌上，殷良辰几次欲言又止，想要把事情告诉易秀丽，可是最后都没说出来。她知道，妈妈一定会骂她，没准还会打她。她不怕挨打挨骂，但她怕看到妈妈失望的眼神。

想到这里，殷良辰暗自庆幸她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突然又萌生了退意。那一刻她感觉到了来自身体里的声音，仿佛有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一直在喊“妈妈，别不要我”。于是，她突然迸发出巨大的勇气，她要留下这个孩子。不管什么后果，她都愿意去承担。

这两天，顾城为她联系了更加权威的医院医生做了详细的检查，现在具体的结果还没有出来。

殷良辰突然不那么在意结果了，因为她知道就算答案还是一样的，她恐怕也没有勇气再一次躺到那个冰冷的手术台上。既然这是命中注定，那就顺其自然吧。

吃过晚饭，殷良辰就带着乐乐去公园溜圈儿。

不知道是不是几天不见她的缘故，乐乐变得很黏她。到了公园还是拉着她的手，不肯去玩儿。

殷良辰心里暖融融的，也把她的小手握紧了。“乐乐，妈妈给你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好不好？乐乐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乐乐抬头看着她，似乎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眨巴眨巴大眼睛，她又低下头去，牵着她的手四处看。

殷良辰失笑地摇摇头。她相信，如果真有了弟弟妹妹，乐乐一定会是个好姐姐。

因为是冬天，风有点猛，公园里的人不算多。那些树木很高大，导致路灯显得比较昏暗，殷良辰觉得有点吓人，只溜达了一圈就带着乐乐回到了小区。

“乐乐你去那里玩吧，妈妈在这里等你。”虽然在医院躺了两天，但殷良辰仍觉得有点累，所以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乐乐却不肯，挨着她坐下来，小身体靠在她身上。

殷良辰被她这样黏糊的态度弄得心脏都软化成一滩温水了，索性把她抱在膝盖上，抓着她的小手跟她说些童言童语。

乐乐始终默不作声，但是不时会转过头来看殷良辰一样，仿佛在确定抱着她的是这个人。

大约坐了半个多小时，殷良辰觉得有点冷，就带着乐乐回去了。等乐乐洗了澡，她陪着一起躺在乐乐的小床里。

乐乐抱着她的手臂，小脑袋靠在上面，好像今晚都不打算放开了。

一直到她睡沉了，殷良辰才小心地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拿了衣服进浴室去洗澡。脱了衣服照镜子的时候，她侧身看了看自己的腰腹，发现那里果然已经有些隆起了，只是还不太明显。

宝宝，你要争气一点，做一个健康的宝宝！

殷良辰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希望孩子能够听到她的话，也希望上天能听到她的祈祷。

洗了澡躺在床上，殷良辰难得的没有去胡思乱想。

人就是这样，一旦下了决心，哪怕结果依旧不能预料，内心却会平静许多。

殷良辰拿了那本关于孕期注意事项的书，倚在床头细细地看了起来。其实她已经看过一遍了，可那时候心情乱糟糟的，很多内容都没记住。现在再看一遍，就觉得清晰多了。她一字一字看得很认真，遇到重要的地方还要停下来琢磨一番，甚至做了笔记。

在这个电子科技产品越发先进的时代，很少人会拿着书本仔细地阅读，更别说做笔记。但其实这两样东西都能集中注意力，且容易带来内心的平和。

殷良辰越看越欲罢不能，竟然一口气看了大半，这才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躺下来睡觉。手习惯性地放在腹部，哪怕还感觉不到胎动，这个动作依旧会让她觉得感动。

自从确认怀上孩子之后，殷良辰第一次睡了一个好觉，甚至做了一个好梦。梦里，她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儿子，白白胖胖的，可爱得不得了。

睁开眼的时候，殷良辰觉得一直以来笼罩在头顶的雾霾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连易秀丽都多看了两眼，问：“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啊？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殷良辰呵呵地笑，说：“我昨晚做美梦了，梦到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特别可爱。”

“哟，这是好预兆啊。等萧翼回来，没准你就真的怀上了。”易秀丽显得很高兴，一心盼着她的大胖孙子。

殷良辰笑了笑，没有多说。不过，她的这份好心情到底没能维持太久。

中午的时候，顾城出现了，带来了检查的结果。

殷良辰看着顾城，他明明没有表情，她却奇迹地读懂了。“结果是不是不好？”

她问这话的时候，声音发得很艰难。她虽然下了决心面对任何结果，可到底还是存了希冀的。

“是。这个孩子有问题的可能性极高，他们建议放弃妊娠。”

殷良辰看着他，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仿佛被这个消息给定住了。过了大约两三分钟，她露出一个坚强的笑。“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决定把TA生下来。如果TA真的是个傻子，我就养TA一辈子，等我去世那天就带着TA一块儿走，也好做个伴儿吧。”

顾城想劝她的话，就这么被扼杀在喉咙了。他知道殷良辰很艰难才做出这决定，他实在不忍心泼她的冷水。其实在他看来，傻子没什么不好，只要能得到很好的照顾，或许比常人更容易快乐也未可知。

“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好的，谢谢你。”

顾城走了。高大挺拔的背影，看着跟萧翼一般无异。

殷良辰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开着车子离开了。再然后，她开始掉眼泪，笑着掉眼泪。她心里还是疼的，疼得快不能呼吸。

当天晚上，殷良辰又接到了苏十月的电话。其实她不喜欢这样被人安慰，但是又不能不知好歹，只能听着。

……

元旦如期而至。

殷良辰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进入第四个月了。据说一般的孕妇都是在这个月里感受到胎动的，所以她每天都期待着。甚至夜里半梦半醒的时候，都下意识地摸一摸肚子，想象着肚子里突然有一尾小鱼在摆动。偶尔会因为这个念头而醒来，然后怎么也睡不着，一直熬到天亮。

元旦假期，殷良辰不敢带乐乐去远的地方玩儿，但儿童公园还是要去的。难得放假，不能把孩子关在家里。

乐乐自然是欢天喜地，脸上甚至有了明显的表情，只不过还是不说话。

殷良辰牵着她去公交站坐公交车。

节假日，阳城的交通总是比较拥堵的，所以公交车上人多，马路上车子更多。

幸亏有人给乐乐让了个座位，殷良辰就抱着乐乐一块儿坐了，否则在人堆里站一个多小时，她怕自己会站晕过去。

乐乐倒是没感觉，坐在那贴着车窗往外看，大眼睛闪闪发亮。

殷良辰不时的亲亲她，教她认外面的建筑，或者认字。母女两倒是自得其乐，旁边站得叫苦不迭的人羡慕不已。

终于，公交车缓缓地停在了儿童公园最近的公交站。

殷良辰拉着乐乐下了车。远远地，就看到儿童公园门外摆了很多卖玩具的，尤其是各色各样造型的气球。

乐乐很显然也想要。

殷良辰就让她自己挑一个。

乐乐挑了一个hellokitty的，将线抓在手里，抬头看着那个飘动的气球，眼睛都比平常亮了几分。

殷良辰想起公园里还有一个很大的沙池，所以又拉着她去另一个小摊那挑挖沙工具。因为工具比较多，所以她认真地挑选起来，想给乐乐找一歀最好的。

谁知道乐乐没有抓稳手里的线，气球突然飞走了，而且是往着马路飞去的。小孩子不懂得危险，只想要她的气球，所以挣开殷良辰的手就追了上去。

殷良辰手心一空，吓得转过头去，顿时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乐乐！”

她来不及多想就冲上去，将乐乐一把往回拉。在这个过程中，她直接跟乐乐换了一个位置。于是，那辆原本要撞上乐乐的车子，就这么撞倒了她。

“妈妈！”乐乐愣了一下，突然大声地喊了起来。

殷良辰晕眩疼痛里听到这一声妈妈，尚来不及体会那种滋味儿，人就已经昏了过去。

……

没有人告诉她，也说不上什么具体的迹象，但殷良辰恢复意识的一刻就是知道孩子不在了。眼泪像是有意识，不知不觉地就流了出来。

“辰辰，你醒啦！你感觉怎么样？”易秀丽刚得知消息的时候着实哭了一场，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现在一看到殷良辰睁开眼睛，顿时又哭开了。

殷良辰转过头看着她，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可不知怎么的竟然发不出声音。

易秀丽意识到什么，赶紧给她喂了一点水。“有没有好一点？要不要叫医生？”

殷良辰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发出细若蚊呐的声音。“不用，我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