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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的甲子号牢房很大，却已经空了好几年了。能被关到这里，不说是种荣誉，好歹也是一种荣幸。甲子号牢房，只关押皇室子弟与朝廷重臣，能被关进来的不管之后或杀或流放，曾经好歹也风光过。

一般被关进来的人虽然都是街头巷尾耳熟能详的大人物，但多数都受不了这人生的大起大落的打击，情绪一般都在牢房崩溃了，在里面哭得歇斯底里甚至屎尿失禁的，也不在少数。

成卯日倒是个例外。

成卯日掌控朝廷中的雷电已经十数年了，如今一朝大厦倾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无数朝中亲信将会弃他而去，甚至上疏咒骂，以划清界限。这里的看守眼睁睁地看着成卯日走进了甲子号牢房，如同到地方巡视一般，不哭不闹，宛若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精神。

令看守更惊讶的，是一手扳倒成卯日的镇岳侯萧泽马上就来探望他，像是来探望一位阔别已久的老友。

萧泽大约呆了半个时辰，便离去了。他没有多说什么，临别前给了看守一包碎银，让他照顾好成卯日。这看守哪里敢要，萧泽便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是在偿还唐宸的恩情吗？不知道。我与成卯日相识已三十年有余，从伙伴变成挚友，从挚友变成盟友，最终变成了死敌。成卯日此人，虽然败坏我大商天下八年有余，但他对唐宸的感情，倒也令人感叹。成卯日没什么家人，父母早亡，也没有妻子与儿女。成春是他的义子，两人并无血缘关系。成卯日居然真为了唐宸一生不娶，着实可叹。”

此时，监狱的大门洞开，有一对官兵押着锦城义仓的巡查使高安走了进来。萧泽见状，闪到通道边的阴暗处，盯了高安一眼。那高安也看到了萧泽，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微微一笑。萧泽回头一望，发现高安被关入了乙子好牢房，正好在成卯日对面。

萧泽苦涩一笑，摇摇头，走出了黑黢黢的天牢，回到停放马车的僻静处，驾车返回镇岳府。

且说那徐潇潇与魏凛依旧在戏院中分析整个案情，自徐潇潇把矛头指向镇岳侯萧泽之后，魏凛的兴致似乎不高，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徐潇潇的话。

“魏凛，你是不是因为我怀疑萧侯，有些不太愿意接受这种假设？”

“倒也不是，潇潇。”魏凛抬头看着天空，说道：“其实，从最终结果来看，萧侯很有可能就是这义仓贪墨案的真正主谋，刘小四、卢村长有可能是他派人杀的，你我也很有可能是被他利用了。我现在想的不是这些，我在想，这世间，是正义重要，还是真相重要？”

魏凛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茶，转而盯着徐潇潇的眼睛说道：“倘若是正义重要，这件事我们就没必要想下去了。成卯日是奸臣这点毫无疑问，欺压百姓的事他干了不少，六年前的凉城之变也是他一手缔造的。萧侯在百姓的口中评价颇高，他主政必然能给这西商的百姓更多的好处。但真相也未尝不重要……”

“真相当然也重要。”徐潇潇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站起身往外走，魏凛也赶紧跟了上去：“如果一个人为了匡扶正义而用了不义的手段，这样的正义，似乎也有些变味了吧……魏凛，你觉得两个人的命真的比一个人的要值钱吗？”

“这，按照常理判断，应该是的吧……”

“那倘若其中一个是皇帝，另外两个是平民呢？”

“这……”

“倘若萧侯真的为了扳倒成卯日，弄出了那十几条人命，而他最终拯救西商的数十万民众，你说，这是正义吗？那十几个无辜的人呢？就这么白死了吗？他们能感受到正义吗？如果他们真的有罪，那倒另当别论，可他们都是些无辜的人……”

“事到如今，我们该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