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杰森然道:“看来某当上疏皇太后,请杨尚书出任枢密使才对。”
提领水军庶务陈植忙打圆场:“使相国之干城、朝廷柱石,当此危局之际,必可化险为夷,一切皆仰仗使相了。”
赵猎看得一愣一愣的,这都什么时候了?军情如火,火烧眉毛、迫在眉睫,这两位朝廷大佬居然还有这心思搞内斗?而看其余朝官的神情,似乎司空见惯,连左右丞相都没出面劝上一劝。
赵猎有所不知,张世杰此人性子刚烈,又久在军中,行事武断,缺乏容人雅量。他不仅与杨亮节有过节,与文天祥、陈宜中以及身故的江钲,都有过权力之争。而这些争权夺利之事,都发生在行朝被蒙元赶出临安后,一路南逃的途中。
王朝末路,岂曰无因?
张世杰也懒得跟这些不知兵的文臣多费口舌,推案而起:“诸将听令!”
“报!山下来了个蕃人,说有重要军情告之赵都统。”
被打断的张世杰怫然不悦,若不是听到“重要军情”四字,定要对这个冒失的蕃人施以军法。
赵猎也看到了张世杰脸色难看,忙站起告罪:“使相恕罪,末将去去就回。”
张世杰黑包公似地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示意无妨——赵猎毕竟是宗室,而且又掌握着一支精锐兵马,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军议暂时搁浅,直到一刻时后赵猎返回,将一张折纸呈交张世杰。
张世杰淡然展开,一看之下,先是诧异,然后神情越来越严肃。看完之后,让人将折纸交给文、陈二相传阅。
左右丞相看完后,让枢密院副都承旨马南淳将折纸内容宣读。
“赵都统制钧鉴:据悉,琼州下万户马抚机,率一千新附军、二千新募土兵及诸黎蕃兵,合计三千人马,于十日前乘十余船从琼州出发,南下宁远。两日后遇飓风,沉船离散近半。马抚机收拢残兵破船,登陆文昌,休整五日之后,就地筹粮征兵,得粮秣若干,蕃兵数百,合二千之数,沿陆路继续南下,今日已至乐会,不日将至万安军……”
原来如此,那支突然出现的元军援兵,居然是马抚机。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援兵会走陆路而不是海路——一是船只受损,难以继续航行;再就是马抚机救父心切,根本不等琼州方面再派船派兵,稍事休整就上路,难怪来得如此之快。
尽管这消息与宋军刚刚得到的消息相互印证,可信度极高,但张世杰仍郑重询问赵猎:“这情报来自何人?可信乎?”
赵猎答:“情报来自临川土著,此人消息灵通,曾受末将活命之恩,谅不会欺我。此情报可信。”
没错,情报来自洪四娘。由于她敏感的身份,还有那显眼的双龙大船,自然不宜随赵猎一同到行朝驻跸。赵猎便按排她先回临川安顿好,再弃船就车,从陆路赶来汇合。想不到人还没到就先送来一份大礼,果如斯言,有恩必还。
张世杰与苏刘义好一阵无语,他们在吉阳军呆了近一月,到处派遣斥侯打探,这才弄到一些模糊的消息。这位秀王侄才刚到,就有人送上这样一份翔实而有价值的情报,真不知他哪来的手段……
既然情报确实,张世杰也不再纠结,振衣而起,洪声宣布:“诸将听令,时不我待,今日全军备战,明日全力攻城,目标——吉阳军城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