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玠已经翻身向前掠去,握着匕首柄的手再次在长靴两侧插了一下,左手的手柄消失不见,右手里又是一把新匕首。他头也没回地把匕首向后甩去,又长又细的金属刺正好刺入愤怒地扑向他的岩风兽的咽喉。
他身形未停,足尖在一个耸立的岩笋上轻点一下,继续飞掠向前。
在他身后,岩风兽摇摇晃晃了一会儿,一声巨响,摔倒在地上。
叶玠落在洛兰藏身的巨岩上,对一直作壁上观的洛兰得意地眨眨眼睛,笑嘻嘻地说:“想靠一只野兽就杀了我?太天真了!”
叶玠伸出手,朝洛兰走来:“跟我走!我一定会解释清楚一切!”
洛兰惨笑着后退,现在她不得不相信叶玠和她不是陌生人了。
他们彼此一定认识,因为她为了体能晋级去捕杀岩风兽时,用的就是这样的匕首,连击杀岩风兽的方法都一模一样,只不过她笨拙艰涩,叶玠挥洒自如,轻轻松松就杀死了一只成年的岩风兽。
洛兰记得,当时千旭还说她肯定以前见过人用这种兵器和猛兽搏斗,才会潜意识选择了这种兵器。
叶玠想握她的手:“相信我!等你想起一切,至爱之人什么的都是一个笑话!”
洛兰躲开了他:“千旭绝不是笑话!”
叶玠恍然,鄙夷地说:“原来是那个总是缠着你的病秧子!这种废物你根本不可能看得上!”
大风忽起,岩林里响起呜呜咽咽的悲鸣声。
叶玠皱眉,戒备地看向四周。
洛兰说:“我再天真也没指望几只岩风兽就能杀死龙血兵团的龙头!你没有真正去过岩林吧?那里最恐怖的可不是岩风兽。”
叶玠说:“这只是人工建造的生态圈,就算最高级别的难度,也不过是刁难一下A级体能者。”
“还有一个绝不会对游客开放的神级难度,你刚才不到两分钟就杀死了一只成年岩风兽,已经触发神级难度。”
岩林里的风越来越大,漫天飞沙走石。
洛兰和叶玠都体能不凡,却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不得不跳下岩石,借助一块块巨大的石块阻挡住狂风。
叶玠记得几十米外有一个缝隙,可以暂时躲避一下。他一手抓住洛兰,把她护在身后,一手握着匕首,挡开那些随着狂风呼啸而来的石头。
洛兰击向他的脖子,想要逼他放手,叶玠却硬是没有松手,只是拧了下身子,让那一拳落到后肩上。
与此同时,他还帮洛兰把几块砸向她的石头一一挡开,自己却被一块尖锐的大石砸到腿上。瞬间,鲜红的血就冒了出来。
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把自己的匕首塞到洛兰手里,完全不关心她是否会用匕首要他命。
他拔出另一把匕首,迎着狂风,艰难地向前走着。
洛兰扬起匕首,想刺穿他的咽喉,半途中却不得不转向,先打开一块砸向自己的石头。
一块又一块石头接连不断地砸过来,她只能不停地挥舞着匕首。
风越来越大,整个天地晦暗不明。
大石头能躲开或者挡开,铺天盖地的小碎石却没有办法躲避,只能硬扛。
两个人裸露在外面的肌肤被碎石头划破,变成了两个血淋淋的血人。叶玠一直走在洛兰前面,尽力用身体护着洛兰,帮她挡去碎石,变得尤为恐怖,一只耳朵都被削掉了。
两个人终于艰难地移动到岩石的裂缝处,可是裂缝只能容纳一个人。
叶玠把洛兰往里推,想用自己的身体封住缝隙,保她安全。
到这一刻,洛兰就算再多疑,也不得不相信,她和叶玠不仅仅是认识,还肯定关系匪浅。否则龙血兵团的龙头不会明知道她设计杀他后还以命相护。
洛兰泪盈于睫,她究竟是谁?千旭的死究竟是谁害的?
悲痛绝望中,她突然把匕首狠狠扎进叶玠的左肩,趁机从他手臂间溜了出来。
叶玠顾不上疼痛,急忙用另一只手抓住洛兰,却不是想报复伤害她,而是想把她推回缝隙,可洛兰又是狠狠一下扎到他胳膊上。
叶玠两只胳膊被废,再拉不住洛兰。
狂风怒号,叶玠一脸震惊悲痛,洛兰满脸决然。
叶玠挣扎着伸出血淋淋的手,像是哀求洛兰留下。
洛兰却义无反顾,翻身跃上岩石,纵身风中,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随着翻卷怒号的狂风飘然远去。
叶玠凄厉地大叫,却很快就被肆虐的狂风吞噬得一干二净,天地间只剩下绝望。
洛兰感受到叶玠对她情深义重,但千旭因他而死,她不能饶恕他,也不能饶恕自己,只能废他双臂、以死相别。
那些丢失的记忆,曾经心心念念想要找回来,现在却害怕它们的出现。
不敢念过去,不能向将来,只能把一切终止在现在。
一块石头砸到洛兰头上,洛兰抬了抬手,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可终是无力地垂下。意识消散前,她心头闪过一句话——
十余载光阴,挣扎求生,却终是逃不过身如浮萍、命似蜉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