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城区另一侧,与曾颜短暂相聚之后,胡恒达起身整了整衣帽,准备就此离去。
曾颜没有出言挽留,只是静坐一旁,默默地望着他。水汪汪的眸子中,蕴涵了某些说不出的意味。
胡恒达一怔,低下身半跪在曾颜面前,颇为抱歉地解释道:“今天是大年夜,孩子在等着,她也在等着,我。。。”
曾颜轻轻捂住了胡恒达的唇,落寞地苦笑道:“不用再说了,这些。。。在我当年跟你时就已全部明了。”
胡恒达走后,望着空空如野没有半点人气的屋子,曾颜不由自主地黯然落泪。起身伫立在窗际,聆听着窗外轰鸣的震响,远眺着朦胧的远方。
价值百万的豪宅,刹那间再也算不得什么,回顾十年商海沉浮,说不清究竟是得还是失。
从卧室找出一条披肩随意地披在了肩上,提起电视柜上的手袋,她漫步出了牢笼般冷清的家。
除夕的夜晚,街头的车辆并不多。曾颜漫无目的地驾驶着爱车,在喧嚣的摇滚乐中力图使自己获得短暂的沉沦。
去酒吧买醉,还是去的高蹦的,曾颜拿不准主意。
远远地,透过车窗,她朦朦胧胧地看见两个身影,是叶天与他的夫人。他们正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浓浓的酸楚与羡慕,在一瞬间充斥满了曾颜整个心房。
新春的hy市房地产市场远不如表面上所显现的那般平静。波澜不惊的湖面底下,正酝酿着翻滚的波涛。
根据市发改委与统计局发布的房地产价格指数,六零一零年三到四季度商品房均销售价格同比上升5.8%,其中燕京路、淮海路、长宁路等中心城区路段商品房均销售价格累计涨幅高达17.9%。
在中心城区以及周边地区,几乎每个新开楼盘里都驻足有不下两位数的咨询者和购房者。
许多楼盘甚至一开盘便有价无市。。。
中小开发商们在观望,二手房市场也在观望,着急的似乎只有持货待购的老百姓。
“听说云海花苑开盘不过三天,每平米的销售价格便上涨了400元。”市直机关一男公务员与其同事这样说道。
“谁说不是呢。据说,就是这样,其新推出的二期333套商品房,也在第一时间销售一空。”
“我听我邻居那个做房售的小姑娘说,每次推出的新楼盘,有很大一批都在开盘前被内部消化了。”同办公室的另一位女同志也加入这场讨论。
“这年头,这种事情不要太多噢。据说一个房产经理手上至少握着10套房,一个普通的售房小姐手上也至少握着一两套房。”渐渐地,办公室中的所有人都加入了进来。
“老李,你儿子有27了吧,你也是时候为他考虑考虑房子的问题了。”先前那位女同志又开了口。
“是啊,老李,趁现在房价还算合适,赶紧按揭买一套。要不然,等房价涨上去,你儿子能恨你一辈子。”另一个男同志在旁帮腔道。
“是啊,是啊,老李,这年头姑娘们都实际得很,没有房子压根就不会考虑嫁你。为你儿子将来的幸福,你是该好好考虑考虑了。”帮腔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二十三四的小伙耷拉着脑袋愁眉苦脸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小赵,碰到什么烦心事了?来,给何姐说说。”别说,那位女同志还真是热心。
“去晚了一步,我家附近的阳光新城,已经销售殆尽了。”小赵轻轻一叹。
“小赵,你才二十三啊,刚工作不久,这么急着买房做什么啊?”
小赵一脸苦相,又是一叹,“能不急吗?我听我几个大学同学说,这次咋们hy市的房价恐怕要涨疯了。这不,前几天,我女朋友跟我摊牌,让我无论如何弄一套住房出来,要不然这恋爱绝对没法谈得安稳。我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从亲戚朋友那儿借了6万,又从老头老娘那里骗来了6万,眼看就够首付了,可没想到。。。哎。”小赵不甘心地跺了跺脚。
“要不然你再去看看别的楼盘,别光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是啊,小赵,再去看看别的楼盘,说不定就有合适的呢。”
小赵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满满一大杯净水,咕噜咕噜地一灌而下。牛饮后,用手背擦了擦湿润的嘴唇,或许是由于急火攻心,他的下巴上生出一棵不大不小的暗疮。“都看过了,我这一上午跑了我家附近大大小小8家楼盘,要不是价格太高无法承受,要不就是已经挂起了免战牌。最客气的是,有一家叫和黄苑的,明明还有房子,可却在大厅里挂起了暂停销售的牌子。”
“消消气,消消气。要不等会儿你去和科长说一声,让他准你个假,你下午再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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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市发改委与市统计局的第一手资料后,叶天久久没有吭声,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楞楞地看着。
“叶市长,叶市长。”秘书萧洋轻唤了好几声。
半响,叶天才回过神,道:“还有什么事?”
“下午三点,市地产业同业协会有一个庆典活动,您上次。。。”
萧洋的话还没说完,叶天便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待萧洋出门以后,叶天起身漫步到窗前。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如同花露般一片一片地洒在叶天的上半身,让他一阵迷醉。
该来的,终还是来了。房地产业,在叶天眼里,说穿了就是一个经济杠杆、政治杠杆。从经济方面来说,它可以调节各种经济指数,投资指数。从政治方面而言,它是稳定社会群体不安心态的极其重要的砝码、秤砣。
浙江那批人是吗。。。叶天轻轻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