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想了又想,似是千头万绪,很难回答。他只得说:“27岁就出任地方一把手,不做出一点成绩恐怕很难服众,而且也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我将来的发展。”
“在我得知你舅舅把你扶成地方一把手的时候,我非常的担心,认为他艹之过急了。就是现在我也一样这么认为。你这个岁数就位居如此高位实在是太过年轻了,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诟病,落为别人的口实。这几年,党内对于[***]从政的看法很多,特别是对于[***]官位普遍高升的现象十分不满。”叶正详说这番话时语重心长,对于这点,他深怀忧虑。他担心儿子将来也会栽在这一点上。
“这几年,已经有好些。。。”叶正详只把话说到了一半,“我希望你能引以为戒。”
叶天深思了一会儿,叶正详在一旁看着,没有出声。
久久,叶天才说了一句:“我明白了,爸爸。”
“今天下午,你在研讨会上的发言,我已经知道了。”
叶天微微笑了一笑,心中感慨,这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吧。就算老爷子是下午回得京城,这才几个小时啊!
“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能回答到现在这个程度,也算是不俗了。”叶正详话锋一转:“不过未免会给人造成心急的印象。”
“今天参与这个会议的,都是经济领域的能手。”叶天解释道。
叶正详“呵呵”笑了笑:“不能只争朝夕啊!以后的曰子长着呢!”
“你想在经济领域发展,这个心思我明白。经济底子在现今的确是越来越重要了。从经济领域一步一步升迁上去,的确是一条正道。但你要记住,官场的复杂绝对不是外人可以想象的。经济与政治从来都是密不可分的,政治决策可以影响到经济发展,经济发展同样能左右一个时期的政治决策。只在一方面下工夫,这是远远不够的。就以近十年而言,你看到了什么,有很多重量级的经济部委被拆并,从中你可以好好琢磨一些东西。”
“我知道,你不想让李家那小子专美于前。另外你刚回部委,也需要足够的威望来服众。但这一切都不是理由,从政绝不是凭一两句口号,一两件功绩,就能涵盖了的。你今天的发言,从某个层面来说,有些激进的东西。对于经济发展与经济改革,走得是一条相对开放、激进的道路。而李家小子较你而言,则相对的保守。你们两人的发言势必会被高层记录在案。”
叶正详顿了一顿,现在他和叶天的谈话,比较的深层次,涉及的面也非常的广,他需要留给叶天相对充裕的时间来理解和消化。
这番谈话,叶正详本不想这么早就进行。可是他今天一回到燕京,就听到工作人员向他汇报了叶天在经济研讨会上的表现。他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要和叶天好好地、深入地交谈一次。
叶天目前的官职和层次,都已经到了有必要接受这种程度的教育的时候了。
凝视着叶天迷离的眼神,叶正详知道儿子正处于人生的转折期,三十而立啊,这个槛儿不是那么好迈的。
叶正详希望叶天经历了今天这番谈话以后,能真正地在政治上迈入成熟。
过了两三分钟,叶正详继续说道:“在近五年来,在华夏高层已经不存在经济保守这一说。但是国家对于宏观调控的力度,也是外界有目共睹的。要有序地发展经济,这一点越来越被外界所认可。”
“在经济领域工作,大方向一定要明确!在相当程度上,一个官员在经济领域工作时所抱有的态度,也同样意味着他在政治领域中所抱有的态度。即经济主张约等于政治主张!!!这一点通常是高层考察官员时相当关注的一个问题。”
“至于经济保守是否比开放更加的有利,这个我很难回答你。”叶正详笑了一笑:“你也知道,爸爸在中央是以保守著称的。”
“保守在民间,有时候会被认为正、直;有时候会被认为僵、惰。但是自华夏有历史以来,保守派所占的优势一直远远大于激进派。有时候,甚至把保守与成熟等同!”
叶正详看着儿子不时地转着眼珠,他知道儿子正在拼命地接受、领会着自己传授的精华。
“你这次的发言,是否会得分,得分究竟有多少,最为关键的是在于高层对保守与激进的定位究竟如何。”
叶正详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想争一争。”
叶正详包含深意地看了叶天一眼:“想让中央组织部把你作为第三梯队重点培养?呵呵。”
“你现在是副厅级,过个两年,到达正厅这个级别后,的确很有可能进入重点培养名单,但其中有多少是看在你爷爷和我的面子上,那就不好说了。我还是那句话,不能只争朝夕!目光一定要放长远一点。进入重点培养名单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庆贺的事情!宦海沉浮,一个非常重要的分界线,就是是否能够进入中央序列(见注释1)!其他的都是假的!只有进入了中央序列,那才能说你在政治上有了一定的地位!”
“虽然在这个时候就和你讨论‘中央序列’的问题,有些为时过早。但是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要和你说上一说。能否进入中央序列,什么时候能够进入中央序列,是关系到你政治前途的最大的问题!在其他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摔交,但就是在这个时候你一定摔不得!一摔,有可能就是一届甚至两届!只要摔上一届,你的年龄优势就荡然无存,摔上两届,你的政治前途也就能够看得见终点!”
叶天静静地听着,小心翼翼地听着,他知道这时候父亲所讲的,绝对关系到他的将来。
“你现在三十不到,我希望你能在四十左右的时候,进入中央序列,成为中央委员会候补委员。”
说这番话时,叶正详也十分的犹豫,虽然是亲生儿子,但有的问题也不能讲得过为明了。
进入中央序列是差额选举的,这个差额,很有一些名堂。这几年栽在上面的政治新星,不是一个两个。有的甚至背景非常的强悍!叶正详非常为儿子担心,所以才会有刚才那番“党内对于[***]官位普遍高升的现象十分不满”的论述。
“知道两年前我为什么不把你留在京城吗?”
叶天点了点头,即刻又摇了摇头。两年前,他觉得自己看得很准的问题,现在又变得模糊起来。或许,这就是成熟吧!
“别人都以为是a部和b部的事。呵呵,又怎么会这么简单。就算你继续留在b部,只要你安分老实,他们又能耐你何?就算要避免某些麻烦,我也可以把你从b部调出来,中央其他部委,或者是燕京市委市政斧,哪个地方不能让你容身?”
叶天等待着父亲揭开谜底。
叶正详只说了区区十个字:“京城政治资源极度稀缺!”
听后,叶天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好一会儿没有言语。
他回想着在京城部委的几年,再回想着一些背景深厚却屡屡在京城碰壁的政治新星。他似乎了然了什么。
“排外。”叶天默默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叶正详正色道:“也不能说是排外,不过高官子女给外界的印象在最近几年确实不怎么样,再加上京城本就是僧多粥少的局面。。。”
叶天点了点头。
“所以,我希望,你能在地方上建立起一定的根基,然后再向更高的层次发起冲锋。”
叶天在心中默默地回想着西南的种种。
“两年里,你的一只脚算是已经踏入了西南。要知道地方的准进门槛,其实一点也不比京城低。只不过你去的时候,级别还非常的低,各方就算对你报有戒心,在当时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如果你按照现在这个级别去西南的话,曰子或许就远远不如两年前那么好过了。”
听到这里,叶天不禁佩服父亲的深谋远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