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长宁头上的五头花钗,陆砚抬手摸了摸,低声笑道:“阿桐这般妆扮,果真如潇湘妃子一般华美,待他日,将这五头花钗换成九头,只怕更是美轮美奂,不可方物。”
长宁知他心中有抱负,笑着将他的手拉下,娇声道:“虽然我心向往,但仅就这般便以觉得头脑发重,若是再多上几头花钗,只怕夫君要扶着我的脖子才能走了呢。”
陆砚手掌轻轻抚向她纤细洁白的玉颈,温热的掌心缓缓地揉按着,让长宁觉得十分舒服,忍不住半眯眼睛微微向他靠了靠。抬手扶着后仰的小娇娘,陆砚轻笑道:“待回来我为你好好揉按一番,此时还是要快些入宫为好。”
今年朝会,因为东胡战败,以往依赖东胡的边界小国也纷纷派来使者甚至是太子前来朝贡,昭和帝坐在庆德殿上,垂眼看着下面一波一波身穿各式衣裳对他行礼的外国使臣,表情平静,心中却像是卸下什么重担一样,忽有种扬眉吐气之感。
陆砚听着殿内传唱,暗暗估摸着朝会结束的时间,前朝事情不毕,后宫必是不能结束,今日天阴,也不知阿桐是否受得住冷。
在中宫大殿安坐的长宁却一点都不急着结束,因为皇后特许,秦氏也慈爱,是以她此刻正坐于曲氏身侧,母女两偶偶私语,话多的都有些说不完。
曲氏知晓陆砚年后前往江南赴任,本想等女儿初二归家时,在好好问一问情况,今日朝会得见,便也顾不得许多,当即就问起了她准备的如何。
“……就这样了,三郎说那些厚重的东西都不带了,到江南重新置办便是,我觉得也是,江南东西轻巧,这般的摆件便是带过去也多格格不入。”长宁一项项的讲给曲氏听,最后想了想道:“三郎说年后便走,他知我晕船,便说要走陆路……”
“不可如此。”曲氏连忙说:“砚郎上任时间紧急,虽说圣上让他三月到任便可,可你父亲说让他最好在春播前便到,水路虽是辛苦,可到底半月便到,陆路还需一月有余,此时不是你娇气的时候,便是回家,你祖父、父亲只怕也是这话,你要么让砚郎先行,要么便与他一道水路出行,切不可拖慢行程。”
长宁闻言,心中也紧张起来,立刻点头道:“母亲的话,我记在心里了,等回去我让阿珍寻李御医帮我包些防治晕眩的药物。”
曲氏见女儿懂事,又见她桃腮粉面,容光奕奕,心中也是高兴,便柔声道:“到了江南,便你们二人,定要相互体谅,砚郎年岁不小了,也该有个孩儿了。”
长宁小脸瞬间变得粉红一片,轻轻咬了咬唇,低低的应了一声。
皇后前年被解禁,宫权也尽数从范妃手中拿回,只是到底经此打击,神色到底不如范妃明艳,此时见长宁与曲氏母女两人亲亲热热,不由鼻头微酸,远远看向靠门坐着的黄夫人,距离虽远,但她依然能感觉到母亲目光中的担忧与关心。心下微微暖了些许,轻轻弯唇对着黄夫人笑了笑,让身边的宫女给黄夫人赐了一杯膏酿,以示自己无事。
长宁看了眼皇后,又看向一旁明艳动人的范妃,隐隐觉得范妃身上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她微微垂眸,刚端起面前的茶盏,就听到一声娇笑:“陆三夫人多日不见,这容色倒是越发倾城了,可见陆三公子归家之后,感情甚笃呀。”
长宁微微拧了拧眉,抬头看向范妃,脸上带着一抹浅淡道客气的笑容,开口道:“多谢范妃夸赞。”说罢,便低头喝茶不再理她。
范妃一愣,没想到长宁居然会如此好不造作的接下自己的夸奖,当下便有些无话,气氛有些尴尬,皇后瞥了一眼范妃,又看向一旁默默喝茶的长宁,眼神中带着几分晦涩。
许久无人接话,就在范妃觉得尴尬到坐不下去时,忽然间殿外匆匆进来一个内侍,传报道:“前朝以散,圣上口谕,命妇若无他事,便可出宫了。”
皇后起身接下口谕,看着已经跪了一殿的命妇,脸上露出意思端庄大度的笑容:“既如此,那各位便请回吧,昨夜薄雪路滑,还请务必当心,平安返家。”
众人高声谢恩之后,才有秩序的慢慢退出大殿,就在长宁正欲与秦氏一并退出之时,见那位传口谕的小黄门笑着走向她,道:“圣上留了陆转运使大人谈事,陆大人命小的来给夫人说一声,请夫人在金顶门稍候片刻,待他出宫便与夫人一起返家。”
秦氏闻言不由笑了:“这个娶了老婆忘了娘的混小子,罢了罢了,你便去金顶门等着吧,与他在外好好玩耍,家中页无事让你们操心。”
长宁抿着唇,却忍不住笑意泄露,微微点了点头:“那母亲路上小心。”
皇后见此情景,眉眼中带上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指派了好几个内侍宫女懂长宁出金顶门,看着长宁消失的身影,她身边的宫女才疑惑道:“娘娘为何要对陆三夫人这般周到?”
皇后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半响后才幽幽道:“那是因为圣上对舒六娘子周到。”
寒冬时节,天空开始零零散散的飘落着细小雪花,经过一片湖泊时,长宁突然鼻尖嗅到一阵冷香,不由笑着左右打量:“这附近可有梅园?”
“是,绕过湖的那边,便是梅林,陆三夫人往前走走便能见到了,我们要经过那处的。”身边的小黄门恭敬答道。
长宁笑的开心,忍不住微微加快了脚步,果真刚刚绕过半边湖水,就看到临湖一颗颗姿态虬然的梅树,昨夜薄雪盖住了星星点点的红红、黄黄,看起来极其清雅。
长宁并没有入梅林,只是在道边略站了站,深吸了两口梅花的冷香,便笑道:“走吧。”
身边的小黄门一愣,连忙随上她的脚步,却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阿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