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氏心中蓦然一惊,秦氏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她连忙垂首认错,不敢再多言一句。
长宁沉着一张小脸回到自己院子,在榻上闷坐了一会儿,才对阿珍道:“去将那日我准备给郎君做里衣的布料拿来。”
阿珍看着她笑道:“六娘子不气了?”
“气的,不过后来想一想她还是蛮可怜的,所以便恨不得所有人都和她一般吧,这样想着,我就觉得我比她过得好,干嘛还要为她生气,岂不是无事找事。”长宁脸色虽还带着几分恼怒,但语气已是不甚在意了。
将拿来的布料抖开,按着前日画好的印迹开始剪裁,嘴里也不住的嘀咕着:“他当日归家时,说了第二日给他做好的,可到了今日还未剪裁,三郎许是忘了,也不催我,可我也不能就一直这般放着,他都说了没有里衣了呢……”
阿珍听她嘀咕,忍不住笑了,一边替她将丝线劈开,一边道:“郎君怕是疼娘子,因此才不舍得催促的。”
长宁脸颊一红,狠狠的嗔了阿珍一眼,扭头继续干活不理她。主仆两人一边说着女儿家的闲话,一边做着手里的活计,突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动静,两人手里的动作一停,奇怪的看向外面。
阿珍正准备出去问时,却见银巧一掀帘子进来气道:“三娘子来了,说要见三郎君……”
长宁闻言一怔,片刻后笑道:“那你告诉她郎君不在便是了,何必气成这样?”
银巧满脸怒意道:“婢子说了,可三娘子听闻郎君不再便提出要见六娘子,还不等婢子通传便要硬闯,婢子让几个小丫鬟给拦住了。”
长宁对三娘子的印象十分模糊,虽到定国公府已过三年,但印象却依然停留在那年秋宴时,此刻闻言,便心中有些不喜,刚下手里的针线,道:“请她到正堂。”
银巧闻言,唇角一弯,清脆的应了声便转身出去了。阿珍扶长宁起来,给她重新带了钗环,小声提醒道:“三娘子毕竟是郎君的妹妹,六娘子这般让她在正堂见面,是不是有些太过疏离了?”
长宁微微嘟了嘟嘴,不乐意道:“可现在要见她的是我呀,我与她本就不亲近。”
陆三娘见被人带到了正堂,心中不由恼怒,她还从未听闻自家人相见居然是在正堂的,便是内室不方便,也大多安排在外间相谈,何况她们还是姑嫂!正满心不悦时,听到一阵脚步声,扭头就被来人晃了眼。
今日天气晴好,长宁上身穿了一件粉瑰色的交领宽袖衫,下身系一条云青紫的间色银丝绣花群,披着一条宽长的牙色披帛,从陆三娘这个角度看去,明亮的光线下,长宁整个人都像是闪光一般的熠熠生辉,美的让人心惊。
长宁脸上带着客气疏离的微笑,走近陆三娘,道:“让三娘久等了。”
陆三娘有些不太敢看长宁的那张脸,只觉得每看一次便自惭形秽一次。她本以为自己的长相已是不错,在京都的小娘子中即使不算顶尖,也是属于拔尖的,可自从那年秋宴上见到长宁之后,她便知道所谓美人真真是不能在一起比的,当年京都第一美女秦九娘都被长宁比的一落千丈,更何况她。
长宁在另一侧的椅子上落座,看着对面一直垂着头的陆三娘,奇怪道:“不知三娘今日到来是有何事?三郎君有事不在,若是三娘不便说,等三郎回来我在使人请你过来。”
见两句话长宁就要送客,陆三娘也顾不得心里那些复杂的情绪与想法了,直接开口道:“我来寻三哥,是为了我的婚事。”
长宁一怔,有些楞楞的看着陆三娘,眨了眨眼睛,才扯了扯嘴角道:“三娘的婚事……与三郎有关?”
“是!”陆三娘目光微微有些退缩,但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便心下一横,振振有词道:“当日三哥曾承诺为我在那年应举的士子中寻一好儿郎,可举试不久后,三哥便去了北地,这一走也将我的婚事误了三年,如今三哥归家,总是要补给我一桩婚事的吧!”
长宁听的目瞪口呆,半响都未能从陆三娘这般强词夺理的理论中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一番陆三娘,才开口问道:“那时三郎可曾告知你选了那家儿郎?”
陆三娘一怔,长宁见状便明白只怕当日陆砚提出这桩事情时,陆三娘心中并不甘愿,因此便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又道:“虽说三郎确实是在举试不久就去了北地,然而这期间也过了近半年时间,三娘可曾选下儿郎?翁姑对此事又如何看?我嫁进定国公府三年,曾记得前两年,父亲还曾替三娘说过马大人家的儿郎,若是夫君当年真的应允三娘为你择一儿郎成婚,怎会父亲还替你找寻别家?”
陆三娘被长宁这一串话问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支吾道:“你当年尚未进门,是三哥答应过的……”
“当年我是说过要为你从举生中择一儿郎,不过当时你不愿意,你既不愿,那我身为兄长自是不便多插手你的婚事,今日这般,是知我不在,所以前来为难你嫂嫂么?”陆砚站在正堂门口,冷冷的看着陆三娘,声音中带着一丝寒意,让陆三娘后背发凉,整个人都像是被冰冻住一般,呆呆的看着陆砚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