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忙拽住她,“好姐姐,是我不好,从今日起,我每天想你和虎儿一百遍,把以前没想的都补上。”许平君想到暗中传闻的皇帝的病,再看到云歌消瘦的样子,心里一酸,气也就全消了。
云歌手中的香囊,用了上等宫锦缝制,未绣花叶植物和小兽,却极具慧心地用金银双线绣了一首诗在上面。
清素景兮泛洪波,
挥纤手兮折芰荷。
凉风凄凄扬棹歌,
云光曙开月低河。
雄浑有力的小篆,配以女子多情温婉的绣工,风流有,婉约有,别致更有。
云歌喜欢得不得了,立即就系到了腰上,“大哥好字,姐姐好绣工,太漂亮了!”
许平君学着云歌的声音说话:“最最重要的是有我‘陵哥哥’的好诗!”
云歌哭笑不得,“天啊!你是做娘的人吗?怎么一点正经都没有? ”
嘲笑归嘲笑,许平君看云歌如此喜欢她做的香囊,心里其实十分高兴,“去年七夕给你做了个荷包,当时觉得还不错,现在想来做得太粗糙了,今年这个香囊,我可是费了心思琢磨的。这里面的香也是让你大哥特意去找人弄的,你闻闻!”
云歌点头,“嗯,真好闻!”
“本来想七夕的时候送给你的,可你大哥说,你不可能出宫来和我一块儿乞巧,所以直到现在才有机会送到你手里。”
云歌讨好地搂住许平君,“谢谢姐姐。唉!姐姐绣的东西太好看了,我都看不上别人绣的了,以后如何是好?”
许平君气笑:“你个无赖!反正我如今整日闲着,你想要什么东西就让你大哥带话给我,我做给你就是了。”
云歌重重“嗯”了一声,摆弄着香囊,心头甜滋滋的。
许平君以前对她还有几分提防、怀疑,可自她重回长安,不知道为什么,一切就变了,许平君待她真的如同待亲妹子,只有疼和宠,没有丝毫不信任。
现在心头的这种快乐,不似男女之情浓烈醉人,却给人如沐季春阳光的温暖,淡然而悠长。
许平君陪云歌说了会儿话后,因为还要去拜见皇后,只能依依不舍地辞别。临走前,频频叮嘱云歌照顾好自己。
云歌用力点头。
晚上,刘弗陵一回来,云歌就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得意地问:“我的香囊好看吗?”
刘弗陵问:“谁做给你的?”
云歌脖子一梗,大声说:“我自己做给自己的,不行吗?”
云歌的女红?刘弗陵失笑,拿起细看了一眼,见到是自己的诗,有意外之喜,“这是刘询的字。你的许姐姐很为你花功夫,想把字的风骨绣出来,可比绣花草难。”
云歌泄气,安慰自己,“我菜做得很好吃,不会女红,也没有关系。 ”
刘弗陵笑说:“我不会嫌弃你的。”
“哼!”云歌匆匆扭转了身子,眼中有湿意,语气却仍然是俏皮的,“谁怕你嫌弃?”
三日后。
刘弗陵在正殿“勉力”接见朝臣,杨敞和杜延年不知为何事起了争执,当堂开吵,一个骂对方是“竖子”,一个骂对方是“竖儒”,一个骂“无知”,一个骂“酸腐”。
云歌在厢殿听到他们咋咋呼呼,引经据典,吵得不可开交,不禁跑出来,躲到门口去看热闹。
以前听闻高祖皇帝的朝堂上,大臣们经常吵架,一旦吵急了,大打出手都十分正常。都是开国的功臣,高祖皇帝也劝不住,只能由着他们去吵、去打,实在忍无可忍,顶多偷偷溜走。云歌曾经还觉得惊讶,如今看到杨敞和杜延年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才真正明白了几分汉朝官员的“彪悍”风格。
嗯!难怪汉人看着斯文,却打得匈奴节节败退!
大殿内的官员都不为所动,有人嘻嘻笑着,有人闭目沉思,有人劝了几句,结果反被杨敞和杜延年齐齐开口唾骂,喝命他“闭嘴”,众人再不吭声,由着丞相大人和太仆右曹大人继续对骂。
刘弗陵侧躺在榻上,好似在倾听二人的骂语,实际全未在意,反倒在冷眼观察着霍光、刘询、刘贺三人的微妙反应。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觉得心里越来越烦躁,吵架的声音好似越变越大,就响在他的耳边,如雷鸣一般,震得他脑里嗡嗡轰鸣。
心头的一股气胀得胸间马上就要爆炸,他蓦地坐起,大叫了声,“闭嘴!”话刚说完,一口鲜血喷出,人直直向后倒去,摔在榻上。
大殿内迅即哑寂无声,针落可闻。
云歌呆了一瞬后想,陵哥哥在演戏?很逼真呀!不知道是孟珏想出来的法子,还是陵哥哥想出来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