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体已经不太好了,自知有生之年再不可能见到您了,有些话也只能写下来了。
那一年,您和夫人把小姐交给我后就匆匆赶赴前线了。
我看着可爱的小姐,感到肩上的重任很重,我的家境不好,因为有国民党这个头衔,在内陆更是处境艰难,小姐是千金之体,我不能让她跟着我吃苦,后来,又是文革时期了,更是雪上加霜,我只能把小姐送到一个仁义富裕的家庭里去抚养,请您见谅。
后来经过我多方查探,终于找到了一家四合院,这户人家在当时还算是富裕的,刚开始我并不知道这个屋主是什么人,只是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这家女主人很和善,口碑也比较好,就在那天清晨悄悄把小姐放到他家后院里,我则藏在了一边,直看到那家女主人喜出望外,笑眯眯地抱着小姐进去后,这才放心地走了,这一走,我就去劳改了,再到后来平反,出狱后,不放心,第一时间就过去看了小姐,小姐那时已经长大成姑娘家了,出落得很标志,眉眼间很有您的风采,当时的我别提多开心了,我努力把家搬到了南城来,为了不打扰到她的幸福生活,我经常会在暗中去看她,可没想到不久后小姐就病故了,但她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那就是现在简沐明的女儿简初。
小姐走后,我悲痛欲绝,自知没有完成您的重托,对不起您,也就时时留意小姐的女儿简初了,江湖上关于那批黄金的传说越来越猛,有次我去看简初时,远远地竟然看到她把那个玉配戴在了脖子上,当时的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正在苦思冥想着要如何让她收藏起来,告诉她这个利害关系,尽量不显山露水时,或许是因缘际会,收养小姐的厉老厉义钦竟然给她指婚了,而指婚的竟是他的孙子厉容铭,厉容铭人品相貌俱都是上剩,这样我的心总算能放了下来。
此后我也一直都在关注着简初的生活状况,后来看到小姐被雪寒松迫害时,不知有多心痛,可我力量微薄没有办法,也找不到您的下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尽委屈,心痛而又无奈,但我深信厉老会保护好她的。
现在,我的身体不行了,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但我已经几次劝小姐留在了厉家,相信她以后会苦尽艰来,得到幸福的。
政委,说来一切都是天意!
原来我那天无意中把小姐放到了那家人的后院,后来才知道那家人就是厉家,果然不出我的预料,厉家后来大富大贵了,而更为巧合的是,厉家竟然与您的好友徐擎远司令是邻居,而且徐司令与厉义钦是生死之交,当时还是同一天去参加革命队伍的。
知道这些后,我心稍微安宁了些。
政委,我有愧,没有尽到责任照顾好小姐,今天我把这一切写下来后,心头的抑结也消散了不少,此生,我没办法再到您了,但愿来生,我还能跟着您闯荡江湖,致此,奉上!
某年某月何在义。
一行浊泪从允泽强的眼睛里涌了出来,拿着信纸的手不停地抖动着,哽咽不能成声。
“允老,别太伤心了,事情都过去了,世事无常,只要儿女们幸福就是最好的了。”厉义钦也叹息着,轻轻递上了纸巾,安慰着他。
允泽强接过纸巾,掩面而泣,多少年了,从不掉泪的他,今天也是流下了辛酸的眼泪。
“您与徐擎远是战友,生死之交么?”一会儿后,允泽强平复了心情,才小心翼翼地收好了信纸,抬头问道。
“是的。”厉义钦脸色庄重点头承认了。
“他还好么?”提到老友,允泽强的心情很难平静,关切地问道。
“他,早已经故去了。”厉义钦黯然神伤,情绪低落。
允泽强面有痛色,闭上了眼睛。
“允老,您还记得这个吗?”一会儿后厉义钦抖索着从包里拿出了一块旧青铜块来递了过去。
允泽强睁开眼睛来定定瞧着,眼睛慢慢睁大,脸上的肌肉扭曲着。
那样的一幕似乎又在眼前浮现。
他双手接过来抚摩着,泪眼模糊。
“徐公这么多年来一直保留着这块铜片,就是在被迫害流放时,仍然坚持保留了我,那晚找到了我,把这些连同玉配一起交给了我,也把您与他的那段友情郑重告诉了我,叮嘱我替他好好保管着,在他的心里,与您的这份友谊是弥足珍贵的。”厉义钦缓缓说道,脸色沉痛。
允泽强喟叹一声,慢慢站起来,颤抖着走到了书桌边,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躺着另一块一模一样的铜块。
他哆嗦着拿起它来,放到书桌上,把手中的那一块拼凑上去。
正好完整的契合。
“徐公,你若泉下有知,这下也该安心了吧,黄金已经找到上交了,往昔的战友也已经找到了,今天我代你把东西交给允老了,你就安息吧,我也可以放心了。”厉义钦眼睛落在那一块契合的炮弹头上,感慨万千地说道。
他的声音缓存,似在诉说,又似在祷告。
允泽强双手捧着那二块断裂的铜块,默默站立无言,似是陷入了回忆中去。
厉义钦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