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监国回:“纵然身离千百段,此生不枉付家军!”
齐斛大怒指向太子监国,眦目欲裂:“原来是你这乱臣贼子!我恨啊!恨没早杀了你。”
段赋负手回:“我付家,给得你打了一个天下,就打得了你的天下!举国四平,功高盖主者,皆不得好死!”
“身可死,唯冤名不可背。”
“我付家军没叛国之时,担叛国之命,若不行叛国之举,又何称叛国之军?”
齐斛大怒:“付家贼子!包藏祸心,包藏祸心,我只恨当年没能斩草除根,没能斩草除根!”
然后齐斛站定,大喊:“成王败寇,要杀将杀,务须多言!~沙场之兵,不争口舌之利。”
段赋心平如水,没回话,而是倒退两步,躬身等着什么人。
大军之中,一黄袍少年走出,满目不奈,望着城墙上,说:“父亲,你到现在还不知悔么?付将军开国之将,护国之军,统御抗敌域外,付家军魂二十五年不散,不会有叛国一说啊!”
“父亲!”
齐睿朝身后双手一挥:“我身后儿郎,百姓相聚,皆以付家军自居,一路行来,不夺一城之粮,枉杀一方之吏。他们若是叛国军,那这天下,哪还有真正的军?”
齐斛看到齐睿走出,本来落寞的神色,立马变得大怒:“逆子,你竟苟同乱臣贼子!~~~~”
说到这,齐斛神色已然疯魔,怒问:“这天下江山,早晚与你手中,为何要勾通外敌!做这不孝之人,你个忤逆子,忤逆子啊!~”
“父皇,我没苟同任何人,我只是,心有不解!欲要知晓当年实情!付将军,究竟,有没有叛国?父皇,你说!当着这天下说,当着我说,当着这么多付家军的面说。”齐睿早已知道齐斛所做之事,只是不愿相信,父亲竟能枉杀当年一同打下江山的同袍。
“付家!”齐斛双目一闭,然后猛地一睁,大喝:“乱臣贼子,其心当诛,九族当灭!乱臣贼子,朕没错,朕不会错!”
但是,大喊完,齐斛一下子如同行将就木般,看着段赋,目光复杂:“小江,我还能这么叫你么?假如你杀了孤,能让你心安的话,那你就杀了孤,你亲手来!”
“朕这一生,绝不会错,也绝不会认错!要死,也只能死在你的手上。”
段赋摇头:“若我想杀你,你逃不到这临海南国。早在京都,你便已死。”说着,段赋浑身轻颤起来。
“君无策,左右辅臣为谏。君无国,裹沙死士为战。”
“战后将士死无葬,战前辅臣坐无名。”
“该杀的人,该讨的债,我全已讨清。”段赋双目清冷茫茫而下:“斛叔,大齐未成前,我便如此称你。在国号建成之后,我称你为陛下,在外族未乱之前,我称你为吾皇。”
“若非二十五年前,外乱生起,我父绝不再从军。”
“是你,把他拉到了疆场。”
“将士出征即无名,埋骨一坑,身死一命。”
“外乱百万军,战死为誉。唯,叛军二字,最为诛心。”
“齐斛,你现在为齐国败君,我无须在为你多言,我也不必要你为我付家军正名。”
“付家,一生,从上到下,只有国君赐死,绝不叛国被诛!你说是也不是?”
然后付江,大喊:“当年,是不是你下令,为我付家满门赐死?是不是?”付江满目通红,逼问,逼视,声色壮丽。
齐斛神色一震,往后倒退两步,盔甲贴在墙上,低声喃喃:“是!是我赐死了付家,是我赐死了付家啊,二弟!”齐斛哭了,老泪纵横,白发乱下,如一孤独老者。
付江大喊一声,匍匐跪地,双手上扬:
“付家!”
“付江!”
“代付家上下!”
“接旨!”
“谢陛下恩赐!”
起身转过,大喝:“付家军,二十五年前,有幸被先皇赐死!”
“从此,世上再无付家军。”
“我付江,就是付家军最后一人。”
“纵身百段无埋骨,此生无憾付家军。”
“付家军,谢过先皇赐死。”
付江大喊一声:“弟兄们,我也没逃。就来啦!”
声色具裂,浊泪滚滚:“就来啦!~~~~~”
“噗!”
在没人应承之下,付江掏出腰间配剑,在脖子上,划过最后一个完美的圈!
鲜血飙起,圆弧扩开,单膝跪地,终究软倒下去。
鲜血飙出的嗤嗤声,并不大,并不残忍,再站之人没一人没见过这场面,但是,数十万大军,却是不由触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扣动了他们心里埋藏最深的一根弦。
残阳之下,万人皆战,唯独他一人由跪着,转为匍匐。
赤红的残阳洒在那一摊残血之下,使人心惊神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