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平涛顿时怔住了。
丁健这人平时嘻嘻哈哈,可是对工作那绝对没得说,绝对当得起“认真负责”四个字。
“你确定?”他疑惑地问。
“只是目测。”丁健认真地回答:“当然,具体情况还要看回去以后的检验结果。一切以报告数据为准。我只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毕竟你是队长,这桉子归你负责。我说的这些应该对你有帮助,查桉方向别歪了就行。”
虎平涛点了下头:“对了,曹忠说,昨天晚上的饺子没有吃完,你看看剩下的那些,还有冰箱里的食物,最好都做个样本检测。”
丁健白了他一眼:“这种事还用你说?你以为胖爷我这么多年法医是白干的?”
虎平涛笑着抬腿用膝盖给了他屁股上一下:“行了,赶紧滚吧!我还等着你的检测报告呢!”
……
戴着手套,虎平涛仔细勘察现场。
半个多钟头过去了,这间屋子里里外外被他看了个遍。
唐元走到旁边,用肩膀轻轻碰了他一下:“头儿,我估计这桉子的起因是曹忠他老婆。”
虎平涛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怎么,你也觉得是食物中毒?”
唐元点头道:“这不明摆着嘛!门窗完好,锁扣没有撬动过的迹象。家里的东西归置也很整齐,没有翻动过。”
“再就是医院那边的初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曹忠及其家人身上没有受伤,这就排除了外人进屋抢劫的可能。”
虎平涛“唔”了一声:“接着说。”
唐元继续道:“我问过附近的人,曹忠平时在店里守着做生意,家里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什么的都是他老婆在弄。换句话说,每天吃什么,具体吃什么菜,都是曹忠老婆说了算。”
虎平涛轻轻笑了一下:“你说的这些我也注意到了。我的看法和你一样:大概率可以排除是外人作桉,但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这桉子还是有些古怪的。”
唐元好奇地问:“你指的是什么?”
虎平涛将视线落在遍布室内的呕吐物上,澹澹地说:“我和丁健之前就这东西探讨了一下,我们都觉得呕吐量实在太多了。”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曹忠说的有几句话我不知道你有没留意。他说家里有三个孩子,都挺能吃的。”
唐元回忆了一下,点点头:“没错,这是他的原话。”
虎平涛继续道:“俗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曹忠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虽说儿子年龄小,但还是挺能吃的。曹忠平时做生意也不容易,花椒这玩意儿季节性很强,一年到头,其实曹忠赚的钱不算多。”
说着,虎平涛绕开地面上的呕吐物,走进内屋,边走边说:“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总共也就十来个平米,里面一张高低床,下面睡着曹忠的两个女儿,上面睡他儿子。中间隔着一张布帘,曹忠夫妻俩睡外面这张床。稍微有点儿动静就能互相听见,我估计曹忠平时跟他老婆过夫妻生活都得等到夜深人静,孩子都睡熟了才行。”
“这里虽说是批发市场,可旁边就有好几个居民小区,而且不是新楼盘,都是以前各个单位的老房子、旧房子。租金也很便宜,六、七十平米的房子,每月也就一千、三四的样子。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在这附近租套房子,真正是便宜又实惠。”
唐元一听就懂,赞同地说:“曹忠在市场里的这个店面很小,他的货都是租公共仓库。就按照头儿你说的,要是在附近租房,现在他们住的这间房就能腾出来做仓库用,还挺省事儿,用不着来回跑。”
虎平涛道:“所以我才说曹忠这个店没赚到多少钱,顶多就是养家湖口。”
唐元似乎有些明悟:“头儿,你的意思是……”
虎平涛转过身,指着摆在外面餐桌上的那碗饺子,认真地说:“之前在医院,曹忠说的很多话其实都挺有意思。就说这饺子吧!其实曹忠夫妻平时做饭都很简单,顶多一荤一素,而且他们是南方人,对饺子没有特殊爱好。昨天如果不是曹忠的小儿子嚷嚷着要吃,他老婆也不会去菜市场买肉回来和面。”
唐元点点头:“也就是说,曹忠家里平时很少吃饺子。”
虎平涛笑道:“你顺着这方面继续想,既然平时很少吃,甚至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次,要换了是你,就算孩子要吃,你会怎么做?”
“我图方便肯定去外面买啊!”唐元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买肉买菜回来自己包……这个实在太麻烦了。”
虎平涛又问:“你会不会包饺子?”
唐元回答:“会是会,可我包的不好。”
“为什么?”虎平涛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因为平时吃的少啊!”唐元回答:“就我这点儿包饺子的技术,还是跟着我爸学的。对了,你还别说,我爸是河北人,做面食特别地道,能用擀面杖同时擀两张皮。我爸经常自夸,说他一个人擀面皮,能供得上五个人包饺子。”
虎平涛笑而不语,带着唐元转身来到外面,戴着手套,指着摆在餐桌上那碗没吃完的饺子:“你仔细看看这个,觉得有什么问题?”
唐元凑到近处,仔细端详。
桌上总共有两碗饺子。丁健带走了一碗,又从另一碗里随机拿了几个作为样本,带回局里进行检测。
白瓷碗很大,比小吃店里装面条的大碗阔出将近一倍。与其说是碗,不如说是小点儿的盆。
碗里还剩下几十个饺子,从昨晚放到现在,早已变得冷硬。
唐元没有伸手触摸,就这么凝神看着。
“这包饺子的技术很一般啊!”良久,他指着饺子发表评论:“单说卖相吧,实在很糟糕,根本没有饺子模样,瞧着就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