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臣张口无言,仍然只能用期盼的目光看着虎平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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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也别看着我了,都说了这事儿我没法管。你们借高利贷是事实,法院也判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钱你必须还。”
王伟臣又捶胸顿足哭了起来:“老天爷,你到底给不给穷人一条活路啊!”
协商结果,王伟臣彻底认命了。
他答应今天就把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挂出去,找中介卖掉。所得款项用于还债。
虎平涛做中间人,张一峰答应王磊剩下的欠款从即日起不再计算利息,给张家父子一段时间用于卖房。
回派出所的路上,张娟又与虎平涛搭一辆车。
“这事儿根本就是那个张一峰搞出来的阴谋!”张娟气鼓鼓地说:“故意引诱王磊打麻将,故意让他先赢后输,然后装好人借钱,一步步把人家往坑里引我就不明白,这么清楚的内情,就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你这个派出所长难道是睁眼瞎,为什么要站在坏人那边?”
虎平涛没有生气,他淡淡地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只有认了是的,我是站在张一峰那边,不可以吗?”
张娟被他说的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足足憋了半分钟,才捂着胸口缓过来:“你你可是警察啊!”
虎平涛很平静:“就因为我是警察,所以我只能,也必须站在他那边。”
“王磊借款是事实,他拒绝还款也是事实。作为借款人,而且利息没有超过百分之三十六,所以张一峰和王磊之间的借贷合同成立,并受法律保护。”
“王伟臣和王磊父子的遭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可以算得上是受骗上当,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真是不值得同情。你想想,王伟臣是当爹的,自己儿子在外面做什么事他一点儿都不知道。他平时都干什么去了?拆迁分了三套房,就想着躺平,不让儿子出去工作,在家里开個小超市坐着收钱。王伟臣自己呢?他就想着收收房租,靠着超市就能生活,这是一种什么见鬼的逻辑?”
“王磊是他儿子,他在外面跟什么人在一起,王伟臣管过吗?”
“王磊每天不在店里工作,跑出去混吃混喝打麻将,王伟臣管过吗?”
“社会是个大染缸,年轻人没有经验很容易摔跤。王伟臣是否有过劝导?是否对王磊的生活有过指教?”
“别说什么王磊在外面做事情他这个当爹的一无所知。那是谁都不会相信的混账话。”
“还有,溪西村的情况我大体上清楚。全村拆迁,各家各户多多少少在银行里都有存款。王伟臣分了三套房,他说他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用来开超市,难道家里一点儿留存都没有?反正这种话我是不信的。”
“他口口声声说张一峰是骗子。好吧!这种指责有一定理由,可王伟臣在长达近三年的时间里不闻不问,装聋作哑。我看过法院的裁定书,判决的时间是去年二月份,强制执行时间是去年十一月。也就说,大半年的时间,王伟臣无视法院判决,拒不还款。”
“无论他有着什么样的理由,这样做都不合适。”
“再说王磊。那么大的人了,居然还想着靠打麻将发财。俗话说得好:十赌九骗。他一个拆二代,家里没有任何背景。之前被同学骗了三万,还可以说是没有社会经验,值得同情。可后来张一峰给他免了两万款的借款,这就很值得警惕。无亲无故的,人家凭什么帮他?”
这么一说,张娟也陷入思考,微微点头:“我也觉得这事儿不太合理。有些说不过去。”
虎平涛继续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在派出所久了,很多事情其实仔细想想都能发现蹊跷。总而言之,这事儿从表面上看,的确是王伟臣父子落在张一峰的套子里,被迫还钱。可实际上,王磊刚开始打麻将的时候赢钱,我估计他肯定跟王伟臣说过这事儿。如果没有王伟臣的支持至少是默认吧!以王磊那种唯唯诺诺的性格,怎么可能一下子从五块钱赌注增加到几百上千?”
“贪婪是一个依序渐进的过程。”
“还有,王磊和张一峰之间的借贷合同,上面写明了借款是用于商业行为。王磊却把这笔钱花在麻将桌上。所以就算他在这件事情上占理,法院调查的时候也不会把这个当做参考依据。因为咱们国家禁赌,王家父子在接受调查的时候应该不会,也不敢说实话,反正他们就是一口咬定还不出钱。”
张娟陷入了沉默。
她虽然主持民生节目见过太多的纠纷,可在主观因素方面,张娟倾向于王家父子。是是非非暂且不论,王伟臣之前的哭喊挣扎,对胸顿足,的确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毕竟是高利贷啊!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家破人亡吗?”张娟试探着问。
这话把虎平涛逗笑了,他摇摇头:“家破人亡你这词儿用的不对。法院判决一旦下来,就必须执行。这个是没说的。如果对判决结果有异议,可以提出上诉。以王伟臣的精明,他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我觉得吧,这事儿咱们都暂时不要下结论。等我回去调查以后再说。”
虎平涛做出这决定并非只是想要敷衍张娟。
担任耳原路派出所长以来,溪西村这边的报案频繁。基本上都是财产纠纷。因为每次派来处理的民警不一样,再加上虎平涛之前的关注重点在关口村那边,所以溪西村这边的民事纠纷很多被忽视了。
回到所里,打开电脑,调出以前的档案,虎平涛大为震惊。
自从溪西村完成整体拆迁到现在,前后加起来将近五年的时间,在资料库里标注为“财产纠纷”的案子多达上百起。大部分是多次报警,也就是同一个案子,在不同时间段重复报警。如果将每一次报警单独列入计算,累加起来总报警次数高达四百以上。
虎平涛立刻找来谭涛,给他看了电脑资料,认真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谭涛往电脑屏幕上瞟了一眼,顿时明白了:“你说溪西村那边啊!这事儿以前是廖所在弄,后来他升职去了局里。你来的晚,最好打个电话给他,问问情况。”
虎平涛皱起眉头:“怎么,这事儿你没参与?”
谭涛回答:“溪西村的事情很复杂。我虽然来的比你早,可我只带人处理过几次纠纷。都是跟钱和高利贷有关。一时半会也说不清粗,你最好还是打电话给廖哥,他手上应该有现成的资料,你一看就明白。”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虎平涛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拿起座机话筒,拨打廖秋的手机号码。
在电话里简单开了个头,廖秋已经明白虎平涛想表达的意思:“又是溪西村的事儿领头闹事儿的是边凯还是张一峰?”
虎平涛连忙回答:“张一峰。他说他是开租赁公司的。报案的叫王伟臣,说是他儿子找张一峰借了一大笔钱,法院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