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在段芷晴心中升起,渐渐压倒了正在蔓延的恐惧。定了定神,她奇怪地问:“您说的这些……我不明白,这跟李文玲丢失的化妆品有什么关系?”
虎平涛抬起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合抱动作:“边长五十公分的盒子,有这么大。无论用包装袋拎着,还是抱着,在大街上走着都引人注目,更不要说是在学校这种地方。这里不是美术学院,不会出现扛着画板之类大型物件走来走去的情况。即便有,也只可能是更换宿舍。”
“学生处和保卫科对李文玲丢东西这事很重视。事发当天,就调取了宿舍大门的监控录像,却没发现有人带着大宗物件出入的画面。”
“女生宿舍的管理非常严格。不可能出现拿了东西用绳子拴着从窗户里放出去,下面有人接应之类的事情。何况宿舍楼四面都有监控摄像头,你住的四零五寝室窗户正对着操场,那里人来人往,即便是晚上也亮着灯。”
段芷晴的心在“扑扑”乱跳,她强作镇定:“你……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没拿李文玲的化妆盒。那天她从家里带来的时候,我的确见过,可她紧接着就收起来,我连摸都没摸过。”
虎平涛与其说是在微笑,不如说是面带戏谑:“李文玲是有些大大咧咧的,价值近万的东西丢了,感觉也毫无影响……不过嘛,警察的职责就是维护治安。既然有人报警,我们就必须仔细查找,严肃处理。”
听到这里,段芷晴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结结巴巴地问:“……那个……你……你是警察?”
虎平涛从上衣口袋里取出自己的整件,在段芷晴面前打开:“这是我的警官证。”
段芷晴嘴唇微张,吸入的冷空气刺激着口腔内部,饱受刺激的大脑神经骤然紧缩,恐惧压倒了疑惑。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对面苏志恒,发现对方斜靠在椅子扶手上,同样注视着自己,目光幽深,透出浓浓的质询。
“我没拿李文玲的东西。”段芷晴神情慌乱,摇着头,急促的连声辩解:“我真的没有拿,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虎平涛怜悯且严肃地看着她:“那套化妆品售价七千多,这是有据可查的。按照规定,盗窃价值超过人民1币三千块的物品,就可以立案,审判入刑。”
大片鲜红涌上段芷晴的双颊,又在激烈的神经刺激作用下急速散开。她死死抓住椅子扶手,从棉质睡衣袖口外露的手臂前端肌肉紧绷,手指仿佛要狠狠掐入坚硬的木质部分:“我没拿,不是我干的。”
一直沉默的苏志恒被激怒了。他正打算张口怒斥,却看见虎平涛冲着自己摆了摆手,于是强压下心头火,控制住情绪。
看着坐立不安的段芷晴,虎平涛挪到她的正对面,弯下腰,居高临下注视着她。
“我没说是你拿了李文玲的化妆品。我们警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
“我只想告诉你几个事实。”
“首先是女生宿舍的位置。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这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个大型密室。外面有监控,里面的学生进进出出。从案发到现在只过去了两天时间,你所在的四零五寝室也保留了很多证据。简单地说,就凭着监控记录,不要说是我了,就连你们学校的保卫科,也可以断定被偷的那套雅诗兰黛化妆品现在还藏在宿舍楼里,没有运出去。”
“前天案发的时候,你们寝室四个人,包括你,都被保卫科的人叫到学生处单独问话。我看过记录,张鸿雁、李文玲、陈若愚,还有你,都有不在场证明。”
“李文玲当天早上起来还用过那套化妆品,然后你们四个人一起出门上课。张鸿雁上午四节课,李文玲上完第一、第二节课,十点以后的课程是选修,必须离开主楼,前往三号教学楼。有五个人与她同时离开,同时抵达。”
“陈若愚与你们同年级却不同专业。当天只有第一节课要上,二、三、四节课她去了图书馆。”
“你和李文玲同班,却不同专业。当天上午只有一、二节有课。第二节课后,你去了图书馆,找到了陈若愚。关于这一点,你向保卫科做了陈述,陈若愚也为你做了不在场证明。”
听到这里,段芷晴心中的紧张略有缓和。她用力吞咽了一下喉咙,发出溺水者濒死前突然得到帮助,从水下探出头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强烈舒缓,夹杂着沉重喘息的声音。
“是的……我……我去了图书馆,跟陈若愚坐在同一张桌子看书。”
虎平涛左手托着右手肘,竖起右手食指,在空中来回晃了几下:“问题的关键就在这儿……不过嘛,有些事情直接说穿就没意思了。我还是回过头,先给你说说关于那套化妆品的下落。”
“四零五寝室每人都有一个立柜。我刚才看过,那柜子靠墙而建,有一米多高,进深却只有三十五公分。这种尺寸无论如何也藏不住那套化妆品,只能摆放一些日常用具。”
“既然东西没有带出去,就意味着它仍然藏在这幢楼的某个角落。”
“藏到其它寝室?的确有这种可能。但这样一来风险就太大了。那意味着与另一个人合谋,泄露与被查出的几率更大。对于一个心思慎密的盗窃者来说,无异于将把柄塞到别人手里,到头来很可能是落得一场空。”
“你长得很不错,有很多男生在追你,但你没有从中选择任何人做男朋友。具体什么原因,我不是很清楚。可能你看不上那些追求者,也可能你有更好的目标,但这不是重点。关键在于你没有关系密切的男生,也就意味着把那套化妆品转交他人藏匿的可能性非常小,甚至可以不计。”
心情刚刚略有舒缓的段芷晴再次坠入寒冷冰窖。她几乎是跟随着虎平涛的话音节点,发出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惶恐辩解:“我没拿,我真的没有拿!”
虎平涛平静地注视着她:“按照顺序排除所有不可能的目标,最后剩下的赃物藏匿空间,只剩下陈若愚床底下的那个箱子。它很大,体量足够装下整个化妆盒。”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李文玲那天晚上从家里把化妆品带到寝室,你就已经想好了把它藏进陈若愚的箱子里。”
段芷晴的眼里透出深深的恐惧。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看穿。各种可怕的恐怖画面在脑海里乱转,嘴上却坚决不肯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