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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大比之日
若是让夏祥知道她时刻担心的肖葭此时不但一切无忧,还和他最想结识的连若涵走近,他也不知是该庆幸肖葭的聪明还是该赞叹连若涵的知人用人之明。
还好夏祥并不知道此事,也没有拿到母亲之信,此时的他,每天只和张厚、沈包见上一面,说上几句有关应试的话题,便各自闭门谢客,安心读书了。金甲和曹殊隽也都没来烦他,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他们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半时。
倒是作儿来过一次,只说她是无意中路过,顺路看望夏郎君,夏祥却从她嘘寒问暖问长问短的关怀中看出,她是受曹小娘子之托,特意前来。夏祥看破不说破,不但有问必答,还主动说了一些作儿没有想到的问题。
作儿的到来,时儿很是警惕,她守在夏祥门口,不时地进来假装倒水,或是问夏祥需要什么,有意无意向作儿投去敌视的目光。作儿也毫不示弱地以眼还眼,回应了时儿一个挑衅的眼神,意思是,夏郎君就是我家娘子的郎君,你少打主意。时儿气不过,忍不住说她和夏祥朝夕相处,夏祥又是她的兄长张厚的至交,她和夏祥门当户对。
夏祥哭笑不得,时儿天生喜欢热闹,喜欢热闹还不算,还喜欢制造热闹。时儿尚未婚配倒是不假,她此次跟随张厚前来京城赶考,一是为了好玩,二来也是为了逃婚,父母要把她许配人家,她不肯,便偷跑了出来。
相处一段时日以来,夏祥和沈包都喜欢上了时儿的古灵精怪,当她如小妹一般看待。却没想到,作儿一来,她竟以夏祥的未婚妻子自居。
作儿不明就里,回去后向曹姝璃说起时儿,气犹不平,先是说了时儿一通不好,诸如刁蛮、任性、无礼,没有家教,如是等等,又说起了夏祥的不好,才没过几日就忘了曹小娘子的好,和时儿眉来眼去,真是一个负心郎。
曹姝璃开始听时,愁眉不展,以为夏祥真和时儿情投意合。后来总觉得哪里不对,仔细一问,果然和她猜测得一般无二,夏祥主动回答了许多作儿没有想到的问题,曹姝璃何等聪明,立刻明白夏祥已然猜到是她让作儿前去探望于他,他的回答,相当于是借作儿之口转告于她,他很好,请勿挂念。
曹姝璃芳心暗喜,又不好说破,只好让作儿不要再编排夏祥的不是。作儿不服气,还怪曹姝璃偏向夏祥。
张厚得知此事后,很认真地问夏祥是不是真的喜欢时儿,如果是,他很愿意和他成为亲家。夏祥大笑,以进士未中何以家为搪塞过去。
次日一早,丽日晴空,夏祥、张厚和沈包三人早早起来,先是沐浴更衣,然后焚香拜天,再穿戴一新,收拾好各自东西,前往考场而去。
今日是大比之日。
大夏的会试地点是在贡院,上京的贡院位于鲤鱼胡同。夏祥三人安步当车,不多时来到明远楼,眼前有一株高大的槐树,树冠遮天蔽日。
“此树名为文昌槐。”作为第二次参加考试的张厚,当仁不让地充当了为夏祥、沈包解说的角色,“相传此树是太祖所种,又因这里是文光射斗牛的地方,所以称之为文昌槐。你看,文昌槐根生在路东,树身却弯曲向西,所以树冠也在路西边,长势犹如卧龙。考生们从此树树下路过,便如跨越龙门,是以此槐为京城第一名槐。”
“不对,不对。”沈包摇头晃脑地纠正张厚的错误,“太祖一生未过黄河,怎会来到黄河以北一千里之外的上京,还在上京种下了一棵槐树?完全是无稽之谈。”
张厚脸上一晒,嘿嘿一笑:“不过是牵强附会的传说罢了,何必如此较真?”
“传说也要不要出现重大纰漏才对,否则以讹传讹非我辈读书人品行。”沈包朝张厚抱拳一礼,“张兄,你我虽情同手足,不过一入考场便是只争高下。若我高中状元,你莫要忘了当初赌约。”
“你也莫要忘了才是。”张厚哈哈一笑,右手一指路边墙边上的“鲤鱼胡同”四个楷书小字,“夏兄,你可知鲤鱼胡同的来历?”
夏祥早先听李鼎善说过鲤鱼胡同的传说,笑道:“鲤鱼胡同原先名叫贡院胡同。二十多年前,有一考生因家里贫穷没有盘缠,日夜兼程步行前来京城赶考。不料还是来晚了,客栈全部人满为患,走投无路之下,一位住在贡院附近的老人收留了他。”
“科举前三天,突然天降倾盆大雨。随着一声惊雷响起,从云端飞出一条金光闪闪的白色鲤鱼,正好落在考生借住的老人家中。随后惊雷又起,鲤鱼腾空而起,直朝着贡院会试考场内飞去……人人都说,这正是‘鲤鱼跳龙门’之兆。”
“三天后开考,考生果然高中。高中之后,考生并未忘记帮助他的老人,为老人立了一个大牌坊。从此,贡院胡同就改名为鲤鱼胡同……张兄,我听到的传说和你听到的,是否一样?”
张厚愣住了,鲤鱼胡同的传说,只在参加考试的士子中流传,外人所知不多,夏祥初次赶考,何以得知?
“大概相同。不过,夏兄是否知道,传说中的考生是谁?”张厚本想好好卖弄一番他的渊博,不想被夏祥抢了风头,未免有几分气馁,就想扳回一局。
夏祥还真不知道,摇头一笑。
夏祥三人走在前面,萧五和时儿在后面跟随。本来夏祥想让萧五在客栈等候即可,萧五却是不肯。时儿也是不听张厚之话,也要跟来。
时儿和萧五走在后面,颇有几分不情愿,她想和夏祥走在一起,夏祥还好,并没有什么表示,沈包却总是有意无意阻挠她向夏祥靠近。她便将气发在萧五身上,有事没事便嘲笑萧五一番,萧五偏偏是个榆木疙瘩,时儿说什么他就应什么,让时儿哭笑不得。
张厚的问题问住了夏祥,时儿听在耳中,忽然就向前一步,大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考生是谁,他就是来自河东路忻州的李鼎善。”
夏祥走在前面,正欣赏鲤鱼胡同厚重的人文风光,对传说中的考生到底是谁的问题,并未放在心上。传说就是传说,他以为并非真事。不想时儿的口中突然冒出了“李鼎善”三字,他顿时心中大惊,脚步一停,回身问道:“时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时儿哪里想到夏祥会突然站住,她兴冲冲向前奔跑,收势不住,一头扑进了夏祥的怀中。“哎哟”一声,鼻子撞在了夏祥的胸口,又酸又疼,她用力抱住夏祥,又捶打夏祥胸膛,嗔道:“夏祥你撞疼我了,鼻子好痛好酸,你赔我。”
张厚在一旁促狭而笑,笑得肩膀都抖动了:“你要赔时儿,好好陪时儿。”
沈包揉了揉鼻子,又搓了搓手,用力一拉时儿:“时儿,男女授受不亲,夏祥不是你的二哥,你放开他。你要人赔你,我赔你好了。我和夏兄情同手足,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欺负,你还是欺负我好了。”
夏祥暗笑,趁机一推时儿,沈包就势一拉,时儿便被他拉入了怀中。时儿恼了,踢了沈包一脚,推开沈包,扑入了张厚怀中。张厚哈哈一笑,调侃二人:“你们都不许欺负时儿。时儿想让谁赔,就得谁赔,不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