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小公子,你可真会说,那皇帝出宫的话,肯定是大内侍卫层层保护,那会像现在这样,不过只是几十个人跟着,不是瞎扯吗?”
“就是,依我看,可能是那个达官显贵……”
“那是,皇帝什么人?真龙天子,皇帝出行,肯定得有全套的仪仗,至少也得有几千个人吧……”
反正没有一个人相信蒲篪的话,似乎在他们看来,皇帝出行,别的不说,首先肯定得有排场,要不然,又怎么能称得上了皇帝。
听着周围的乘客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着皇帝家的金锄头,蒲松龄只是微微一笑,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又往车外看了一眼。
“兄台以为那马车中坐的是陛下?”
坐在他面前一个商人打扮的青年,看到蒲松龄的有些不屑的笑容,便试着问道。
“大家都说不是。”
蒲松龄倒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的。
“他们都觉得皇帝出行的排场要大些,这样不是皇帝的排场。”
钱武志回答道。
“而且,确实也太小了点,过去就是知县出行,也有衙役在前面打着“回避”的牌子,也有一套仪仗。”
“今上盛民,倡行不扰民,所以非大典之时,百官皆不得擅自仪仗出行,今上也是以身作则,出宫非大典,皆是以简行,像这样几十骑护卫,恐怕都是迫不得已,报上不是说过,今上曾多次微服出巡各地,而且,除了陛下,又岂会还有谁需要这么多的御林军护卫?”
蒲松龄放下书,一一说着他所了解的兴乾朝的不同。
“哎呀,瞧我这记性,这些可都是报纸上写过,这,这可怎么是个好,刚才咱们应该下去,磕着头,沾点皇气,也能保佑咱们平安发财不是……”
听蒲松龄这么一说,钱武志猛的一拍脑袋,那里后悔起来了,他之所以如此,倒也能理解,毕竟,寻常百姓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离皇帝这么近,沾沾皇气,那可是能吹上一辈子。
蒲篪看着那懊恼不已的钱武志,笑道。
“哎,叔叔,瞧您说的,这火车可不是马车,说停便停,不到站,那肯定是不会停的!”
“可不是,可不是,就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钱武志依然大叫着可惜,不过片刻后,他也就恢复正常了,看着面前的蒲松龄,又看了眼蒲篪,然后试探着问道。
“令公子这岁数应该正是上学的时候?这个时候出行会不会耽误学业?”
知道对方是在搭话的蒲松龄笑着答道。
“在下受友人相邀去秦国,所以便带上幼子,毕竟,家中尚有长子,幼子年少,将来在秦国也能谋个出身。”
父爱如山,如果不是因为想到儿子的将来,蒲松龄无论如何也不会远赴南洋,接受友人的邀请。所谋不过只是为了给儿子在秦国谋一块立足之地。
“哎呀,说起来,在下倒是羡慕小公子了。”
钱武志看着蒲松龄感叹道。
“在下上有兄长,这不,五年前,我便离家了,当时就拿着三间陋室的房契和五十两银子,所幸这几年东奔西走的,勉强倒也能糊口……”
钱武志的感叹,让旁边的一个年青也是点头说道。
“大哥也是家中次子?”
“家中兄弟六人,我排行老五。你也是上有兄长?”
“谁不是呢?”
田亮叹了口气,眼睛朝左右看去,这车中不少乘客都很年青。
“您瞧这车里头,我敢说,有一半的人都和咱们一样。”
看着车厢里的人,田亮继续说道。
“这不,我估计,都是想到海州谋个生计,也有可能是去南洋,毕竟,南洋的机会多点,到了那里,即便是再不济,也能分到一块,然后娶一房媳妇,那像在这,这次子想说亲,都没那么容易。”
又有那家的父母愿意把女儿嫁给只有一处房屋和几十两银子的次子,即便是他们有了房、有点银子,又能干什么呢?若是不能找到一个维持生计的工作,女儿嫁过去,肯定要跟着遭罪。也正如此,除非找到工作,往往那些离家的次子想要娶亲都会碰到一些问题。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能够在两年内安定下来,只是晚两年成亲罢了。
“哎,兴乾朝那点都好,就是这点不好……”
一旁的一个汉子在那垂着头喃喃道。
“我家老三,三年前出了海,到现在,还是生死不知,估计这辈子是见不着,我娘成日里都能梦着他,您是读书人,您说说,说说,这从古至今那有这样的道理,那有这样不顾亲情……”
那汉子的话,让蒲松龄陷入了沉默。这或许就是兴乾朝最让人觉得不堪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