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别说是其它人,甚至就连同身为国相的吕安,都看不下去,吕家现在是秦国的“勋贵”,因为吕安当初做出的正确的选择,不仅让他度过了最初的危机,甚至还让他摇身一变,成为秦国的临平君。
从商人到封君的变化,对于吕安来说,可谓是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放弃旧时的生意,专心国政,这完全有违他的初衷,可他却乐得如此,毕竟,他看到了让吕家再次飞黄腾达的机会,或许在江南吕家已经没落了,但是在秦国,吕家却可成为一国柱石。
为了亲近王家,吕安更是游说父亲把十五岁的妹妹嫁给国王,正是这种姻亲使得吕家在秦国的地位颇为显赫,再加上他封君的身份,至少在未来的几十年内,吕家都堪称是秦国第一世家。
尽管如此,他仍然有些不满意,而唯一让他不满意的,不是其它人,就是眼前国主,这位大明皇帝的弟弟。有时候在夜阑人静的时候,吕安甚至会去想,为什么明明是一母同胞为何兴乾皇帝可以成就一番伟业,而大王却甘愿沉迷于诗书文章甚至女色之中。
甚至,在秦国有人私下来称国主为“小后主”,就是那个精书法、工绘画、通音律,诗文均有一定造诣,尤以词的成就最高的南唐后主李煜。若是换成其它人,或许会因此恼怒,可让吕安意想不到的是,大王居然不以不耻,反以为荣,甚至还刻了一个私印,自称“莲峰居士”,好嘛,这是甘愿当李煜。
大王乐得如此,身为国相的吕安却不能,所以自从大王就国以来,秦国大小事务,往往都是由他操持,一番苦心精营后,这秦国的国势也算是日益兴隆。唯一让吕安心安的,就是大王对他是百分百的信任,这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当然,吕安知道,无论是大明或是诸国,至少在未来一二百年里,都不会有大臣敢谋权篡位,因为无论是大明或是宗室诸国,都不会容忍有大臣这么做,当然大臣们也敢这么做,他们必须要考虑到大明以及诸国的压力。
正因为大家都知道,有大臣谋权篡必定会遭受各国的打压,所以国主们才敢于放权,如此一来,西汉初年陆贾那句“天下安,注意相,天安危,注意将”在兴乾之后,成为了历史。
因为有诸国,所以母邦不需要担心出现逆臣,因为诸国会拱卫母邦,有母邦诸国臣子就不敢为逆,因为有母邦庇护。对于诸国来说,母邦的庇护无疑是最重要的,让那些国主们敢于放权的,甚至有持恐的就是诸国以及大明的态度。尤其是后者的态度,在很多时候,他们更愿意事事听从大明。现在,在桂国面临着亡国的危险时,国王想的是大明,身为大臣的吕安,想的也是大明。当然,他顶多也就是寻思着,怎么趁大明的援军抵达后,趁着大明天军给马打蓝教训时,扩大秦国的国土。
这正是吕安于国主的不同,当然,面对桂国的求援,他想和也和大王一样——求助母邦。而身为国相的魏象枢同样也表示了赞同,两个大人物的赞同,让朝堂中的局势立即倾向于不出兵。
“大王,母邦虽为我等诸国之共主,可南天门大军调动,非得有皇命不可,待到皇命抵达时,我桂国只恐怕已经国之不存了,桂国与秦国唇寒齿亡,若是桂国国除,那么秦国势必将为马打蓝所犯……”
身为使节的张友光,这个时候,才真正可以去想象春秋战国时纵横家的风姿,也深切体会到外交使节的作用,直接关系到一国的存亡,或许桂国于大明的标准来看,不过只是一县之地,但是现在,他的肩膀上却肩负着一国的兴衰。
“秦国与我桂国本是兄弟之国,位于一岛,本应互相搀扶才是,此次马打蓝兴兵攻击桂国,若秦国坐壁上观,非但只会令亲者痛,而仇者快,他日母邦天朝得知之后,想来必定会加以训斥……”
尽管来秦国求助的时候,张友光曾经反复研究过春秋战国的纵横术,可真到了需要的时候,他却仍然有些茫然,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甚至抬出了母邦作为尚方宝剑。
尽管这个尚方宝剑,看似让朱慈焕的心头一紧,可就在这时,吕安却于一旁说道。“秦桂虽是兄弟之国,可却也是母邦之臣,若无母邦之命,我秦国兵,亦不敢轻入桂国,更不敢轻言私为盟信,此为人臣忌。”
吕安的拒绝,让张友光微微一愣,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忍不住感叹着徐孚年的远见,大王派出使者求救时,于朝中列席的徐孚年就曾经说过。各国必定不会派兵——因为自有尊卑长幼。
分封诸国虽然明为诸侯,自为国政,可却也都是大明的臣子,于大明来说,几个个封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如此几十个诸侯勾结在一起,那大明可就不一定乐意了。
一国逆乱于大明而言不是危胁,可若是几十国一起谋乱呢?尽管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可是那些国主以及国朝大臣,为了自身的封国和富贵,又怎么可能愿意冒险?
现在,吕安和魏象枢的先后拒绝,实际上在告诉张友光——不是秦国不派兵,而是秦国不能派兵。因为这是朝廷,是大明的忌讳,大家都是做臣子的,必须要知道,于朝廷而言,朝廷的底线在什么地方。
“相国所言极是,可是……”
正因为想到了徐孚年曾经的叮嘱,原本不知如何应对的张友光总算是想到了应该如何游说秦国出兵。
“相国和临平君却忘了,当初陛下分封诸国,希望诸国于南洋教化蛮夷,令其归属华夏,今日蛮夷作乱,不正是各国齐心协力,镇蛮抚夷的时候吗?难道相国忘了我华夏还有“尊王攘夷”之古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