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贵皆是与国同休之臣,不同于寻常文臣,所以为了大明而战斗,在危机时刻贡献力量,不仅是他们的职责,同样也是他们的义务,否则国家要勋贵又有何用?”
在提及勋贵的责任时,朱明忠想到了在另一个时空中看过的资料,相比于中国历史上的勋臣贵族的后代逃避战争不同,欧洲的贵族向来有尚武精神和骑士传统,骑马打仗是他们的血液,立了战功才能受到封赏,得到可以世代相传的土地、财富、地位和权势。在整个一战中,入伍的英国贵族及贵族子弟五分之一死在战场上,与之相比,在参加一战的所有士兵中(包括贵族),八分之一没有生还。当时英国著名贵族学校伊顿公学的参战贵族子弟伤亡率,则高达45%。
“陛下,勋臣确实是与国一体,荣辱与共,理应为国效命。可人总归是自私的,如果勋臣长子嗣必须服役才能袭爵,他们甚至要冒着战死的风险才能继承爵位,可是反观其它诸子,若是长子于军中阵亡,他们岂不就可以凭空继承爵位?如此,对长子,岂不是不公?况且,各家难免为了保护自家子嗣,不至于阵亡于军中,于暗中循私,以保其安全,如此,岂不与陛下的愿望有违。”
阎尔梅的话说的非常极为委婉,甚至有些隐晦,可却也在告诉朱明忠一个事实——确实会有人暗中循私以保护家人安全的。
“传统、荣誉!”
阎尔梅提醒,让朱明忠思索片刻,然后说道。
“所以,朝廷才有会设立勋臣子弟学校,旨在教育勋臣子弟,令其知晓勋贵的传统与荣誉,通过的这种灌输,将忠诚、勇毅、尊严、荣誉等品性于他们的心中养成,当然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一个代代承继,才有可能将这种精神内化到他们的骨子里,让他们以逃避责任为耻,让他们愿意为维护荣誉而牺牲,包括自己的生命。”
培养贵族需要至少三代人的时间,而培养一个有荣誉感的勋贵群体需要多长时间?
时间,也许,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培养出这样的群体。
见陛下在那里凝眉思索,阎尔梅便说道。
“若能如此,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既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需要几代人才能做到,那在此之前呢?难道我大明接下来百年间,必定是天下承天,再无边患?若有边患,万一勋贵循私,只为保全家人,如此恐怕绝非国之幸事。”
阎尔梅的提醒,让朱明忠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的提醒似乎是在告诉朱明忠,以勋贵领兵的错误,人性……人性都是自私的。
谁能没有儿子,谁又不是父亲?
父亲为儿子,自然可以付出一切。自然愿意为其争取利益。
突然,朱明忠想到了另一件事,于是便反问道。
“阎卿,知道为何五军都督府反对以晋军讨伐安南吗?”
陛下的反问,让阎尔梅一阵诧异,不过作为朝臣,他自然知道这件事的原因。
“是因类都督府内左右两督,皆不愿看到伐越军功尽归晋军,所以,他们才希望派遣官军,这也是为了对军中官兵有所交待,毕竟,但凡军人无不渴望军功,利益驱使之下,自然不会坐视让晋军尽得伐越的军功。”
军功在大明意味着土地,意味着财富。
“既然如此,那如果说军功……”
沉吟片刻,一个想法隐约的于朱明忠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在直接利益的驱使下,无论是将军或者士兵都渴望得到军功,因为军功可以带来土地,要知道,在大明,尤其是关内土地是非常稀罕的,几乎很少有人出售土地,因为禁止官地出售、禁止百姓垦荒,这也导致现在地价上涨,可是官田同样也会流入市场,比如军功赏田,就是现在获得官地的捷径,假如……”
皱眉思索着,仍然有些宿醉的朱明忠,他想到了那些勋臣,同样也有面积不菲的勋田。
“陛下,朝中勋臣,皆是大户,少则有数千亩田产,多则万余亩,区区数百亩军功田,不少人势必不愿意为这么几百亩田地就让儿子冒生命危险。”
阎尔梅于一旁的提醒,让朱明忠先是思索片刻,然后又摇头说道。
“不愿?如果要是有个好办法的,那么他们不但不反对儿子们去争取军功,就连同他们自己,也会拼命夺取军功的!”
话声略身一顿,朱明忠的唇角微扬,看着阎尔梅说道。
“人性趋利,当年他们是为了什么奋勇杀敌,忠君爱国之心有之,可汗马劳丰厚的回报,未尝不是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