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于面前跪拜下去众官,李子渊的心头一动,一种按奈不住的心情于心间激荡着。
来了!
终于来了!
深吸一口气,然后李化熙双手捧上一份折子,大声说道。
“臣李化熙、王道乾、刘子壮……等三十六人上奏:古有多难兴国,殷忧启圣,盖事危则志锐,情苦则虑深,故能转祸为福也……”
劝进!
古往今来,这样的一幕不知在多少地方上演过,无论被劝进者是何人,劝进者都会将其与尧舜等先秦圣君相比,似乎其登大宝、坐皇位,那是理所当然,那是众望所归,是顺应天命。
总之劝进者会用他们的言语让被劝进者相信——他是顺应天命,理应如此。没有人会去计较什么他为何会被劝进,至于什么“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耳”。大家都知道,但却无人计较。至于什么“篡位”,往往被“禅让”所取代,若是没有“禅让”那也没有关系,这是顺应天命。
劝进者们之所以会如此的积极,是因为“劝进之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场如此,官场更是如此。不过,谁都知道,李子渊必定是会拒绝的,毕竟按照古礼,要劝进三次之后,才能“勉强”接受。
有人率先开了劝进的头之后,这京城里头劝进的活动日甚一日地开展起来,与此同时,从北直隶到山西、再到河南、湖广,各种祥瑞以及劝进更是一日甚于一日。
眼看着新的一代王朝就要诞生了,楚王府的府臣,自然极不情愿让李化熙等一群旧吏夺去拥戴新主的头功,而他们纷纷再次劝进,与此同时,永历朝中的老臣们,见有人开了头,自然也有人跟着响应,只有极少数的一些大臣选择了沉默。当然,这一班趋炎附势者们的劝进,再一次为李子渊所拒绝。
当京师的劝进风刮到长沙的时候,在长沙的五省经略使衙署之中,气氛显得有些异样,对于几天前刚刚把满清的红顶子摘下来,还没有把刚换来大明乌纱戴热的洪承畴来说,面对这样的时局,整个人却犹豫了起来。
“先帝身故,天下人皆以为是楚藩所害,而今日众跳梁小丑劝进之举,岂不正陷大王于不义之中。你去告诉楚王,这个时候,他若是意欲登基的话,不但对大明有害,可能对他自己也不利。若是他欲为帝,现在自当先把朱家的皇帝捧出来后,将来再谋定而后动才是……”
洪承畴盯着朱应升,眼睛中带着疑惑。
“此事你知道吗?”
摇摇头的,朱应升直截了当的说道。
“这件事,定是有人从中蛊惑的。”
说罢,他盯着洪承畴又继续说道。
“虽说大人所言甚是在理,可是事已置此,若是大人不能上书劝进的话,天下人又会如何以为?况且,于大人来说,做新朝勋臣,总好过为大明旧臣吧!”
尽管惊诧于京师的变故,但是心知已经没有退路的朱应升,仍然规劝着洪承畴,以便让他随众臣劝进,一句话,便直指着洪承畴的命门。
被一语卡住命门的洪承畴木然坐着,不发一声。他知道,朱应升说的是事实,甚至他都已经打定主意,待到将来,朱淮、李晋等人平定之后,他亦会劝进李楚,毕竟,只有有了新朝,才能掩饰他洪承畴的卖国求荣之举,只有让大明成为过去,才能告诉世人,他洪承畴当年是顺应天命,不是他不效忠于大明,而是因为大明气已尽。
可是现在……这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朱淮、李晋、闽郑未除,如此匆匆称帝,会不会为之过早?”
沉默良久之后,洪承畴看着朱应升,道出他的顾虑。
“虽是有些仓促,可时已至此,若是大人能极早劝进,并游说四川总督归降,大王执掌天下之大半,这天下大局既可平定,大人又何需顾虑其它?”
四川、西南五省、河南、山西、北直隶……在心里反复盘算着,洪承畴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嗯,你回去吧,容我再想想。”
再想想,再看看……毕竟,这天下的时局,此时洪承畴的脑海中,几乎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另一个朝廷,若是大清朝闻知此事,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