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奥的目光很有压力,这不是说他目光的纯净与无邪让王成察觉自己的邪恶,从而内心倍感愧疚,而是……雷奥的目光中隐藏着什么,就如同他特意提及钥匙一样,他似乎充满警惕与防范,王成在与雷奥的对视中,感觉对方的目光像一把锉刀,不停地切削王成的外壳,幸好这种力量很微弱,所以王成可以很坦然的与雷奥对视,直到雷奥低下目光,而后一言不发跳下沙发,向自己的卧室奔去。
王成平静地站起身来,望着雷奥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带着这若有所思的表情走进厨房,热好牛奶,烤好面包片,端着当天的早餐重新回到餐桌,这时,雷奥已换好衣服,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候开饭。
王成用一位管家标准的礼仪,给这位小少爷摆好餐具,在对方拿起餐刀就餐的时候,王成蹲下身子,将雷奥扣错的扣子解开,重新给对方整理了衣服,而后站直身子,给小男孩端茶倒水,殷勤伺候()。
小男孩沉默地吃完早餐,回卧室整理书包,这会儿轮到王成吃饭了——按规矩他只能在厨房就餐,将脏了的餐具放进洗碗机里,王成在厨房的餐桌上慢悠悠吃自己的早餐,十分钟过后,小男孩在餐厅里嚷嚷:“我准备好了。”
王成放下餐具,即使周围并没有人观察他,他依然按照贵族管家的优雅,轻轻擦了擦嘴唇,洗干净手……这些动作他做的很悠闲,但前后只花了数十秒时间。走出厨房时,他还有机会照照镜子,整理一下自己的领带。
按照沃纳夫人留的纸条检查完雷奥的书包,确认该带的东西带全了,王成把书包交给雷奥,让雷奥自己背着上车——这是西方教养孩子的基本准则:能自己干的事自己干。背书包的活儿不属于父母,也不属于管家。
车走在路上的时候,雷奥一言不发只顾看路边……这没什么,许多管家整年不曾与小少爷交谈几句话。管家与小少爷不是平等的,他们无需交流。
临到学校的时候,雷奥突然开口,他自言自语地说:“你在想什么?”
“管家没有思想”,王成平静地回答。
“是呀,我感觉不到你的情绪——你像一部机器,我看不到你有什么……激动、高兴,或者什么啦。你说话总是‘是的,先生’,‘好的,夫人’,语调一点没有变化,永远没有变化。”
王成笑了:“雷奥少爷,你才几岁,你不觉得,这年纪关注大人的情绪,有点早了吗?”
“就是这样,对,就是这样——你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没有语调波动,你脸上在笑,看起来很关心,很在意,但你……我没感到你心里的快乐,你的心没有笑()。”
“管家都是这样”,王成风轻云淡的回答:“我受的训练要求我这么做,好的管家必须做到没有丝毫情绪外露……雷奥少爷,学校到了,请问,我什么时间接你合适。”
雷奥一边说出时间,一边起身下车,等对方关上车门,王成摇下车窗玻璃,带着职业的宁静微笑,柔和地提醒:“雷奥少爷,我还要说,现在谈论人们心里的感情,对你来说早了点,你还不到懂得情感的年龄。”
“大人们都这样说”,雷奥嘟着嘴向学校里走。
做家务是件系统活儿,懂得如何做家务,已经可以拿到年薪五万英镑;知道如何运用组织学技巧指挥别人做家务、知道运用统筹学计划家务的流程顺序——那就是年薪20英镑的中级管家了。拿清理污垢来说,不同的污垢需要使用不同的化学药剂,不同家具上的污垢也要使用不同工具,知道这些工具的存在,知道化学药品的选择,这是初级管家的入门学问。
整整一天,王成过的很忙碌,他先用统筹学规划从哪里开始动手打扫,以及大扫除的顺序,而后按照计划开始动手,这套老房子,别人打扫起来可能需要整整一天,甚至几星期时间,但王成只用了一上午就把房子每一条砖缝,家具上的每个螺丝钉都擦拭的比新的还新亮。中午时分,王成已经结束了工作,他坐在地板上,很有成就感的啃着买来的汉堡。
这房间的保险柜隐藏在更衣间里——跟王成那栋剑桥房产一样。大约西方人都喜欢把保险柜隐藏在更衣室内,王成揣测这可能是与是西方人的出门习惯有关。没人喜欢自己换衣服的时候,旁边有个人围观,所以更衣室等于最私密的空间,无论一个人在这里待多久,大家都会习以为常,因此,保险柜隐藏在这里更衣室内,主人可以一边换衣服一边跟管家交谈,而管家嘛……你妹的,保险库隐藏在更衣室内,几百年这臭习惯都不改,你以为管家真不知道呀?装不知道而已。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