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眠蓦然惊醒,眩晕的感觉让她不知身在何处。
太阳已然高高挂起,室内是一片明亮柔和,她坐起来,温绍庭和温睿都不在床上了。
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十点钟了,她竟然睡到那么晚。
夏天的时候,陈眠总是贪凉,在家里的时候,总喜欢赤脚踩在地板上的感觉,她起床没有穿鞋,地面的凉意从脚底侵蚀皮肤,站起来的时候脚底有些酸痛,她低头往后看了一眼后脚跟,白嫩的皮肤上原本红肿破皮的一片,被绿色的药膏覆盖着。
也许是药膏的药效很好,也许心理作用,似乎真的没有那么疼了。
她拉开门,走到走廊上,忽然听见了楼下传来男人和孩子的声音,她扶着栏杆顿住了脚步。
“二爸,为什么小姨说绵绵的爸爸,害死了我的妈妈啊?”
陈眠脸色唰地白了一层,扶着栏杆的手渐渐地用力收紧,手背的青筋毕显,连呼吸都变得极轻。
男人严厉的口吻带着几分冷意,“你说谁跟你说的?”
温睿大概是被吓到了,声音怯怯糯糯的,“小姨……”
客厅上忽然静默下来,陈眠僵直地背靠在墙壁上,一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她忽然害怕温绍庭会实话跟孩子说,毕竟他是从来不惜用一些虚假的话来隐瞒孩子事情的真相,在他眼里,温睿是一个男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必须学会面对。
他哥成为植物人的时候,温睿才三岁,老太太固执地认为孩子的妈妈已经走了,那么对于他爸爸这个事,必须瞒着,若非如此,温睿早就知道了自己爸爸的情况。
须臾,她听见男人低沉浅和的嗓音再度传来,“温睿,如果真的是那样,你会因此讨厌绵绵吗?”
试探性的口吻。
陈眠紧张得掌心都沁出了一层冷汗,黏稠的触感令她觉得格外不舒服。
客厅里,温睿盘腿而坐,小脸纠结起来,无法回答温绍庭的问题。
温睿才六岁,即使他已经开始会明辨是非对错,但孩子对自己亲生母亲的依赖和维护,远超出想象,即便顾芮生下他就去世了,但温家对于孩子和母亲的情感,一直有潜意识的培养,让温睿从小就对自己过世的妈妈存在一种敬畏和爱戴的心理。
所以这样的问题,无疑是将他陷入了两难。
孩子不懂掩饰自己的情绪,温绍庭盯着温睿的脸,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至于他为什么要纠结沉默,大概,是因为他也真的是很喜欢陈眠。
从小到大,陈眠是唯一一个能被他冠上妈妈称号并且主动靠近的女人。
因为喜欢,所以无法抉择。
温睿闷闷的声音带着哭腔,“二爸,所以小姨说的都是真的吗?绵绵的爸爸,真的害死了我妈妈?”
“……是。”他没有隐瞒,因为隐瞒得越久,孩子被伤得越深。
温睿哇一声就哭了,哭得很伤心,“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死我妈妈?呜呜呜……”
他到底还小,不能接受就哭。
可是陈眠呢?她甚至连哭都不敢,无辜承受着一切。
温绍庭目光沉静看着眼前的小萝卜头,六年前,他将皱巴巴的他抱在手里的时候,悲愤欲绝,只恨不得将肇事者撕个粉碎,可现在,一对上陈眠愧疚满满的眼睛,他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