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社除了你傅雨希还有谁会认识我?就算听说过这个名字,那些人跟我无冤无仇的谁会像你一样找我麻烦?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投了自己喽?”
“我没那个意思,可你也不能冤枉我吧?”他皱着眉头辩解道,“明知你不想当社长,我为什么要投你?”
为了看我笑话,为了看我出糗不是么?非要让我说出来么?
他还在喋喋不休地分辩:“而且你那天打电话说了让我不要投你票,我既然答应了就绝对不会去做,你那么讨厌当社长,我为什么要去招惹你呢?”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冷冷地笑起来:“我讨厌的事,你就不会去做么?”
“当然。”他想也没想地回答。
“那为什么要在教室里把画给我?”我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在学校里和我说话,见到我就装不认识,你都当耳边风吗?”
“为什么不能?”
“什么?”我愣了一下,这些话我说了许多次,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反问我。
他望着我一脸平静地问:“为什么不能在教室里和你说话?”
“因为……”我还是比较擅长面对生气或者无赖的傅雨希,面对这么冷静的他,我反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小时候的理由早就已经不成立了,而那封恐吓信的内容,那些挥之不去的落差感,我说什么也不想告诉他。
“因为会觉得丢脸么?”
我惊讶地抬头看他,他的脸上的笑容一半讥讽,一半悲哀。
讥讽,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悲哀,是觉得光芒褪尽却还在逞强的我很可怜。
被这种目光注视着的我,自卑得没有勇气和他对视,而这种自卑感慢慢转化成了恼羞成怒。
自不量力又怎么样,光芒褪尽又怎么样,就算我再怎么一无是处,也用不着你傅雨希用这种看可怜虫的目光看着我!
所以我本能地选择了反击,在感觉他要说出残忍的话来之前反击,来维持我仅存的最后一点骄傲。
“没错,会觉得很丢脸,”我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字铿锵有力地说,“所以麻烦你以后离我远远的,就算不是在学校,遇见我也请你不要和我说话。”
傅雨希瞪大眼睛看了我半天,正当我以为他会气得跺脚的时候,他却轻轻笑了起来。
“好吧,如你所愿。”
他冲我随意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没有回美术室,而是转身下了楼梯。
他居然就这样走了。
我还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缠着我不肯放,对我撒娇或者发脾气,没想到他什么也没有做就转身离开了。
这么多年怎么赶也赶不掉的粘皮虫,居然这么轻易地走了。
他最后的笑容那么轻松,说再见的手势那么潇洒。
傅雨希的背影,传递给我的是一种他终于解脱了的讯息。
也许他一直在等我把这句话说出口吧,说不定是为了让我说出口才故意给我投票,因为那天晚上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如果给我投票我们就绝交。
而在他的头脑中自动翻译成,只要给陈简佳投票就可以和她绝交了。
所以,是我自己祸从口出么?
他一定早就这样希望了,不想再忍受我的冷言冷语,不想再看我的脸色,却不好意思告诉我,而是让我自己说出来。
可是,这也太狡猾了——明明被丢掉的人是我,他却一副被无辜伤害的样子,一句话伤人的话都没有说,就这么把我丢下了。
我和傅雨希相处的所有时间,虽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但我心里明白,我才是那个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的人。他把我看的很透彻,知道他只要嬉皮笑脸的靠上来,我就不好意思推开他。而只要他冷淡一点,我一定会脸上挂不住让他走开。所以我的反应他最了解,并且擅于利用,我只是一个被他操纵的表情高贵的木偶而已。
只是到最后,和我一起长大的人,留在身边的的最后一个朋友,就这样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了。
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肖扬他们离开的时候,他们至少还会不情愿地在院子里大哭闹腾一番,才再依依不舍地跟我说再见。
傅雨希你再怎么讨厌我,最后多少伪装一下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