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真相。
他风光无忧地活了那么久,今天终于得知。
真相——削开了皮肉,蘸着淋漓的血,痛得他满地苍惶打滚。欲哭,却无声。
他的母后还在诛仙台上,只等二哥前线战事一了,他的父君便要亲手结果了她的命。
那一天,也没多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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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蒙几乎一夜未眠。
璟华让他演几个布兵的阵法,可以防御姜金戈的幻术。他不敢懈怠,琢磨到天色渐明。等全部都交代好了,全体将士一起披挂上阵,他看到走在头里的璟华,一颗心登时沉了。
他的脸色,简直比他这个熬了一宿的老头子还糟糕许多。
田蒙看了看对方,一颗心又稍许回上来一点儿。
因为,姜赤羽父子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打到现在,虽然不过月余,但实属惊心动魄,双方伤亡皆十分惨重。他们这边四员大将重伤三个,二十万大军,也只剩了三分之一;姜赤羽那边也差不多,五个儿子里已去其四,三十万大军,战象与翼龙兵团悉数被攻破,如今也不过就剩了个姜金戈和兽人兵团而已。
大家半斤八两。
接下来的仗,更是难打。
璟华说已急奏天庭,但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天帝陛下也不见得会再增派多少援手过来。不知为什么,天帝对这个儿子,总是太过于放心,总觉得不管多么严酷难捱,他最后也总能挺过来似的。
璟华骑在马上,背脊挺得笔直。亮银的战龙头盔戴着,遮去了他大部分苍白,倒也看不出什么。今日一战,他的身边已没有了四大将领,只有田蒙紧紧跟在左侧。
溯溯的风吹动他战盔上的红缨,远看去,英姿勃发。
“姜金戈,出来受死!”璟华清声喝道。
他声音不高,却传得极远,传到炎龙大军每个人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田蒙一惊,小声道:“殿下不可亲自上阵,还是末将……”
璟华洒脱一笑,“我可以应付,等下布阵才是重中之重,还要麻烦田将军,务必减少伤亡。”
他见姜金戈已打马出战,便一夹马腹,也进入到战圈中心。
姜金戈不禁回头看了看老父,见姜赤羽朝他点头,这才略略定了定心。他是长子,性格也比几个弟弟要稳重得多,但陡然间看到轩辕璟华骑着马朝自己挺近,还是蓦然地有点慌张。
轩辕璟华,是那个打败了夸父的人。
一年前的那个阴谋,姜金戈是知道的。父王想吞了胤龙族,可以脱离漠北苦寒之地,简直是人尽皆知的秘密。算起来,当年他将姑母嫁去天庭,便已经是做了第一步打算。这些年,他苦心培育自己和几个弟弟,各个能征善战,又扩大整编了“兽人、战象、翼龙”兵团各十万,也为起兵做足了准备。
父王果敢跋扈,性格也张狂,这辈子唯一忌惮的,不过一双胤龙翼,一个轩辕璟华。
为了起兵前,能彻底毁掉轩辕璟华,向来不屑于玩阴谋的父王,也和姑母一起做了一个套。
父王让姑母出面,做了个难题,说要娶她的义女,便要为她的炎龙部族除去夸父这个眼中钉。他们料他并不会答应,自戕八十一剑,只要不是傻子或者狂妄到一定地步的,一般都不会答应。
但这样便也好,至少试一试胤龙王舍不舍得让他这唯一能派上用场的儿子去冒这个险,也考验下他对炎龙一族是不是言听计从,予取予求。
但没想到轩辕璟华会一口答应,只带了个随从便去了漠北。
那一战姜金戈从头到尾都看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那场大战打了三天三夜,轩辕璟华的剑法有多快,夸父的修为有多高,他都不想说了。现在每当想起那一次,所有的回忆就只剩下一片血色。
雪色,血色。
他不是一个心软的人,更何况那是他世家的宿敌。
但光看着那个人这样一剑又一剑地往自己身上砍,砍完之后再往夸父身上砍,看他满身的鲜血,被寒冷的气候冻住没多久,又有新的伤口,新的血液争先恐后涌出来……光看着,就让他不寒而栗。
那个人,像是不知疼痛,又像是全身血液流不光似的。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父王会那么忌讳他。
轩辕璟华,实在太可怕。
所以,当现在面对着他,不过近在咫尺的距离,他仍旧由衷的害怕。他不敢像他的弟弟们那样,看到他俊秀的外表,看到他平和的表情,就心生轻敌侮慢之意。
轩辕璟华,他是战神,更是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