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远宁侧头看到她满脸期待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抬手捏捏她的脸颊,艰难地在以往的那些经历里找出一件可以说给她听的趣事:“有一天,是在纽约布鲁克林,我工作……过后,觉得有点累,就买了一杯咖啡站在街边喝,旁边有一个上了年纪的黑人老太太,推着一辆热狗车在卖热狗。当时行人很少,她生意不太好,因为我站在她身边,她就一直看我。
“我不大爱吃热狗,可是她看我太多次,我已经准备掏钱出来买一个了。就在这时,她突然对我说,‘孩子,你能帮我看着车子吗?我去抽支烟’。
“我觉得很惊讶,毕竟我也只是一个碰巧路过的陌生人而已,她把摊子交给我,难道不怕我丢下摊子跑了,或者拿走她的钱?于是我就说,‘我不会做热狗’。
“那个老太太哈哈哈就笑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随便放啦,没关系。’”
本来就是很琐碎的小事,他说的又太平实,苏季却听得有些津津有味,追问着:“然后呢?”
墨远宁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后来她就真的把摊子丢给我,连带绑在车子上的一罐硬币,自己去抽烟了。一抽就是一个小时……她回来时我把摊子交还给她,告诉她我卖掉了20多个热狗,钱都收在罐子里。
“她还特别得意的说,早猜到亚洲帅哥比黑人老妈妈吃香,卖得比她半天卖的都多……”
听到这里,苏季都忍不住笑了,这黑人老妈妈哪里是请人帮忙看摊,分明是故意捡便宜讹着小帅哥给她干活吧?
她把头埋在他肩窝里偷笑,顺手还在他衣领下的锁骨里摸了一把,心想果然这家伙人见人爱,连老妈妈都按捺不住要占点他便宜。
墨远宁当然不知道她心里这么龌龊的想法,抓住她乱动的手笑:“你不是要听故事?”
苏季忙抬起头一脸“我在认真听故事”的表情:“是啊,那后来呢?”
墨远宁笑着摇摇头:“后来她要分我钱,被我回绝了。”
苏季还觉得意犹未尽:“这就没有了?你后来没有每天去跟老妈妈一起练摊?”
墨远宁失笑:“我还有其他工作的,不能随便辞职。”
苏季想了下也是,就笑:“练摊多好啊,没有人管,还有这么可爱的老妈妈可以聊天。”
对她这种擅自提别人做主的行为,墨远宁只有笑笑不去理会。
还有一些事,是他没有办法对她说的,比如那天他“工作”的具体内容,还有他那一刻是真的觉得很累。
认真来说,开枪的人是没有办法感觉到子弹射入人体的触感的,可他有时候偏偏就是能够。
他用了什么样的子弹,那些子弹脱膛而出的轨迹,还有射入的角度,鲜血飞溅的形状……那个刹那的真实感,并不亚于手持一把利刃,刺入别人的胸膛。
所以那天,在刚刚解决了三个人后,他就那么站在布鲁克林的大街上,听着周围人群的喧嚣,觉得灵魂快要脱离躯壳离去。
而那个脸上满是褶皱的老太太,却不悭吝把信任给他,并且在最后,还拍着他的肩膀说:“辛苦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他有了脱离组织的念头:人生如此广大,他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真正地站在阳光下,去闻一闻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