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我瞥到靖真,他因为之前把自己的仙气渡给了我,此刻灵力透支,终于不堪倒地。幽冥王连在他身上的媒线早已断裂,他脸色苍白,神情隐忍,十分虚弱的模样。
我很想大呼一声,但是完全没有办法分身,亦没有人注意到他,眼下最要紧之事就是封住地狱之门,我只能继续集中精力。
眼见面前的这张符越布越大,幽冥王看准时机,将符移近地狱之门的黑色漩涡,顿时里面传来了威胁的“赫赫”声,似乎是想吓退封符。
地狱之门里面的空间已经发生了变化,飓风和邪气刮了出来,吹在封符的封纹之上。封符不为所动,它愈来愈靠近地狱之门了,渐渐地罩住那个洞口。但是呼啸声并没有停下来,反而越来越急。
地狱之门与封符,似乎正在战斗。
顷刻之后,地狱之门内再也没了声响,幽冥王散了力,我也大退一步,直坐在地上。而那道封符,也褪去了光芒,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封印。
今后,它将永生永世地镇压着地狱之门,直到有人再次将它揭开。
我难受得想要晕过去,但思及靖真哥哥的安危,勉强地从地上爬起来。
突然,天空飘下了五彩的花瓣,就像下雪一样,但奇怪的是,它们一落到地上便消失不见,风里送来了芳香柔润的味道。
花瓣所落之处,草木复苏,断石重合,断崖重立。*控的万鬼们恢复了神智,断桥新起,漫上岸的河水倒流回忘川。山川丘陵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幽冥王的嘴上勾起了浓厚的笑意,“女娲后人光临我们鬼界,幸会幸会啊!”
眼前熟悉的身影让我倍感亲切,我胸口涌动,喊道:“娘亲,你来了?”
娘亲身着轻纱漫裙,衣袂飘动,虽然风华已过,却依然散发着美丽、静谧的气息,俘获了遍地狼藉的鬼界。
此前的磨难,加上见到亲人的激动,让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娘亲……”
娘亲将我抱进怀里,温柔地抚摸我的头,用温和的目光包围我,“好孩子,你可受苦了。”
接着,娘亲带我走到了靖真的身边,他已陷入昏迷,可不到片刻,他便在花瓣的馨香下清醒了过来。
娘亲施法浮起了靖真哥哥的身体,我见她用双手,慢慢地将自己的灵力过渡到靖真身上,顿时周围灵力大盛,他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靖真犹梦未醒,恍惚地看着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光芒,“娘亲?……你这是在做什么?”
娘亲莞尔答道:“要不是你大义灭亲,六界恐怕难逃此劫。我将灵力渡给你,助你成为上仙。”
靖真不解道:“你早就知道这些了……为什么现在才露面?”
娘亲略表歉意地看着靖真,“此事牵扯到你和靖易之间的纠葛,我不好干涉,但我……娘亲很欣慰你会这么抉择,不坚守心灵的纯净,怎能飞升成上仙?”
靖真的声音有些颤抖,轻声唤着:“娘亲……当年的幻雪城,究竟发生了什么?魔女红傲为什么要屠上幻雪城?”
靖真哥哥所问的,也是我心中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于是一脸期待地看向娘亲。
“当年我与你的父母靖鸳和彩蝶是至交好友,同样都是违背了宿命的结合,于是在六界之外一处异界之地,用法术创下了幻雪城,想要以此来避开天谴,没想到还是被魔女红傲找到了……”
一旁的皓蓝风听了这些,若有所思,喃喃道:“真的就没有办法避免天谴嚒?……”
娘亲没有回答他,而是渐渐闭上了眼眸,思绪也仿佛回到了从前。
“魔女红傲血洗幻雪城后,她以孩子们的性命做要挟,逼我去往魔界。当时我正好身怀六甲,大女儿如莫和靖易才几岁,而靖真你……还尚在襁褓之中。权宜之下,靖鸳夫妇将你们兄弟俩都托付与我,让我先行离开,没想到却是诀别。”
娘亲平静地说着,经历过浮世沧桑,她似乎已经学会怎么不让泪水轻易掉下来,“可惜到最后,我还是辜负了他们所托,小靖易趁我不备跑回了幻雪城,从此以后我再没见过他……你和靖易,是我亏欠最多的孩子。”
幻雪城的往事尽浮出水面,此时此刻,靖真震惊不已的望向娘亲,眼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原来真相是这样……是我和哥哥误会了,莫要伤心,娘亲……一切都过去了。”
到最后,靖真还是选了一句简单的话语,来代表他理解了娘亲,也原谅了她。
我抽了抽鼻子,觉得心里有点儿酸涩。
娘亲那时怀胎十月的孩子,便是我吧?原来真的也是因为我,才害死了靖真哥哥的爹娘……
皓蓝风似乎看我神色不对,出声安慰道:“好了,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要怪就怪那该死的宿命——呵,幸好,本王从来就不认命!”
我心中一颤,不认命……便可以改变命运嚒?我和靖真之间的缘分,会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改变呢?
娘亲突然轻轻握住我的手,交代道:“雪儿,靖真已经成为上仙了,你也要努力修炼才是呀。以后六界的安危,就交给你和靖真了。”
这话在别人听来也许并无异常,可我知道,娘亲是一直撮合我和靖真在一起的。
这样说来,倒像是娘亲已经把我交给了靖真哥哥似的,惹得我的脸颊又是一烫,支支吾吾地才说:“嗯,雪儿明白了……”
恰恰这时候,靖真也走到了我身边,他看起来更加出尘脱俗,强盛的仙气环绕在他周围。但是他对我笑着,和以前一样,温柔得仿佛能吞下我整个人。
“雪儿,这场风波已然过去了,我们还像从前一样,重归于好罢……好吗?”
当然好了……怎么会不好?他的柔情和善良,总能赶走我心底的阴霾,“靖真哥哥……”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温柔无比的男子,和他互相微笑对视着,甚至沉浸于其中,身旁却冷不防有道眼箭直朝我射过来,惹得我浑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