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撞到第十下,终于停了下来,他将额头抵在案几上,手扶着案几,宽宽的肩膀无声地抖动着。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他的眼泪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郑刚中松了一口气,跪坐在殿门前,一动不动。
李安仁无声流泪,哭得一塌糊涂。
怎么会有那样狠心的人呢?
陛下恨不得把心肺都掏给她,她竟然这样不声不响就跑了,还是跟着别的男人跑的。而且还是何蓑衣!
难道不知道陛下最恨最忌惮的人就是何蓑衣吗?陛下得多难过啊。
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张翼在暴打梁兄。
一边打,一边追问:“说!你到底参与没有?你到底知道她去了哪里吗?知不知道原因?”
梁兄被打得够呛,之前被细线割裂的伤口原本已经结痂,这会儿又崩裂开来,血水浸湿了黑色的衣衫,看上去格外狼狈。
他静默地任由张翼暴打,不还手,不躲闪,低垂着眼,颠来覆去只有同样的话:
“不知道,我没参与,她之前一直都表现得很好。下了车后说想借人家的厕所用一用,进去了就没出来。
我去找,不见了,跳上房顶去追查,就有人跑出来追杀我,我打不过他,就往街上跑,惊动了巡捕,才把消息送回来。”
张翼打得累了,同时也心疼。
十三卫的人虽然来自不同的家庭,但从小就集中在一起接受训练,吃过无数的苦头,生死与共,和同胞手足没有差别。
他气呼呼地骂梁兄:“你个傻子!笨蛋!这回你犯了大事了!知道吗?
陛下把你挑出来看护钟唯唯,那是因为觉得你机灵、功夫好。
你却把人给丢了,还连个子丑寅卯都说不出来,十三卫的脸都给你丢干净了!
等着瞧吧,陛下就算把你弄死,你也活该!我一定不会给你求情!”
梁兄抱着手,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张翼看着他那样儿就烦,跑过去踢了他的屁股一脚,没好气地骂道:“还不赶紧去找人包扎一下?”
梁兄不走,磨磨蹭蹭地道:“大哥,上次咱们的人就跟丢了何蓑衣和钟袤,这次我又跟丢了钟唯唯,陛下不会轻饶你吧?”
张翼冷哼一声:“不要你管!滚!”
梁兄不走,他就去追打他,直到把梁兄赶走去休息包扎,他才叹着气去找重华。
重华已经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地坐在案后,机械地整理着之前被挥落的东西。
仿佛知道他回来,淡淡地道:“去看看钟唯唯住过的地方,她都带走了什么,留下了什么。”
张翼刚想开口,就听重华强调:“你亲自去,其他人做事我不放心,都没有你谨慎。”
张翼不敢多说,应了一声,纵身出了大殿。
行到高处,他回头,看到满堂光艳艳的烛光,穿着玄色帝王袍服的重华,孤独地坐在案几后面,身姿提拔,却萧瑟,神态威严,却生无可恋。
生无可恋。那种熟悉的表情又回来了。
张翼叹口气,往清心殿而去。
最先去的是茶房,其次是小隔间,然后是寝殿、暖阁,最后是又又住的偏殿。
青影看见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他轻一点,不要吵醒又又,愁眉苦脸:“好不容易才哄睡着,也不知能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