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怀争锋相对,丝毫不退缩,“大人到任口口声声说要澄清吏治,想不到却是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啧啧……”
读书人哪里能受得起这番污蔑,当下陈述气得气血上涌,都翻了白眼,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了。
而那些衙役也冲过来,一把拽过王志与杨满月按在地上就要打,王志大笑,“打,打,打啊!打得厉害老夫名声越大,明天我倒要看看一个教谕,一个县丞兜不兜得起全县读书人的怒气!”
说罢就往地上一趟,摆好姿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淡淡道:“打吧。”
他这样一来,一些衙役倒踌躇起来。一个主簿小声道:“王子明颇有名声,打了他恐是不好对读书人交代。”
“哼!”
荣怀冷哼,压低声音道:“一个秀才罢了,要寻个错处还不容易?这陈氏的事没准他也参合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主簿恍然大悟,歼笑了几声道:“还是大人英明。只要除了陈述,以大人的能耐,这定海县令定是大人的。”
“左右,还愣着做什么?!给本官打!”
“小娘!”
陈氏扑到杨满月身上,闷哼一声,只听皮肉绽开的声音乍然响起,“莫打小娘,都是小妇人的罪过!打小妇人吧,小妇人认了,都认了!”
说罢便死死地搂着满月,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落在满月脸上,满月只觉那泪水滚烫,那是无辜小民心里天大的冤屈,是心头的血。那泪水灼伤了她,疼得她浑身发冷,握着的手越发用力,对疼痛浑然不知。
“娘,不能认……”
她抓住陈氏,一个用力,把陈氏压到身下,“好一个定海县衙!除却大老爷却是一个个鬼魅魍魉!屈打成招,上下包庇,草菅人命,欺罔朝廷!你便是打死我,我也不认!”
“好好好好好!我看是你嘴硬还是我板子硬!将那书生拉开,就给我好好教训下这个嘴硬的刁民!”
“不要打我姐姐,不要我打我娘!”
满仓哭着扑过来,“大伯与大伯母苛待我们,是他们把我们卖了的!”
“打!”
“满仓!”
杨满月一把拉过他,将他与陈氏都压.在身下,死死地护着。
板子落下,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豆大的汗珠顷刻间冒了出来,王志不由闭上了眼。
他没想到荣怀居是这等嚣张,居是直接将县太爷当摆设。死命挣扎着却是无力挣脱,眼睁睁地看着那板子一下又一下地落在那瘦小的身躯上。
一些看热闹的乡民有些不忍了,“杨满月对陈氏是真心孝顺,对满仓也是真心好,这样的好女子却挨打,真没天理!”
“哎呀!要我说这事就算了吧,给些何家钱财,这人都有感情了,分开哪里舍得?”
杨满月回过头,看见叶戚在堂外冲自己笑,她咬着牙,忍着剧痛,就是不发声。
头,可断!
脊梁不能弯!
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隐藏在性格里的血性被点燃,今天她就算被打死也绝不会向恶势力低头!
“打得好,打得痛快!”
她回过头,冷笑着,“都没吃饭嘛?!你们这群盘剥小民的蛀虫!拿出真本事出来打!哈哈!”
堂外的人一阵惊呼,“杨满月疯了不成?”
事情闹大了,看热闹的也多了起来,特别是一些县学的学子听说王子明替人状告,这会儿下学了便也过来看。
一过来就看到一个女子死死护着两人,衣衫上已有血迹渗出,可却还在疯狂大笑,嫌人打得太轻,一问原由,都惊呆了。
县太爷和县丞不合他们知道,可到这地步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那个小姑娘被打这样还在坚持,可见是受了天大冤屈。
杨满月的嘴唇都咬破了,可她却不叫唤,那铁骨铮铮的模样让那些佐贰官都有些害怕了。
只见她死死地盯着那方明镜高悬的牌子,一字一顿地道:“想要屈打成招,满月不认,不认,不认!且听我一言,若是今日我死,这便是我辞世之言!”
她昂起头,她的脊梁好似变得无比坚硬,迎着那啪啪落下的板子慢慢伸直,清朗的声音传来,“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吾父杨恒,先祖杨震,我杨家子孙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