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军官沉声应是,随即与同伴们对视两眼,眼中露出喜色。
他们都知道,满宠性格深沉,这几日战斗中,更极少妄言。他既如此说,便是对胜利有了信心。
襄阳曹军能在先期惨痛失利的情况下坚持数日,硬生生打退关羽亲自指挥下的荆州军无数次进攻,最主要的,便是凭着满宠的亲自督战指挥。
若非满宠,换了任何一个人在襄阳,哪怕是曹仁复生、乐进病愈,曹军也不一定能支撑到现在。为何?因为满宠是毫不犹豫杀人的酷吏。
凡是将士有动摇怯战的,有传播谣言的,有不听号令的,立时就被满宠拿下,也不细问,皆按军法处斩。甚至连城中的巨室、豪强但有半点不妥,也是同样下场。
过去数日里,被满宠杀死的守军将士脑袋,在襄阳四门血淋淋地各挂一排。时时刻刻提醒着将士们,不尽力作战的下场。
若光是如此,只怕关羽第一日攻城的时候,守军就要暴动。然而满宠不仅对将士们狠,对自己更狠。
这三天里,他将自家将旗插在城头,自己整日整夜在城上督战,寸步不离战场。他的亲信扈从们第一天就死了半数,第二天便已死尽;他自己数次亲身持矛作战,有一次肩膀被斫刀所伤,流血染红了大片戎服;今日早晨,他还跟着一行轻兵出城巡视,亲自观看荆州军的态势。
二千石的大员尚且如此,底下的将士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当下无不死战。
在乐进病重垂死的当口,满宠俨然成了阖城将士们以来的主心骨。真以具体指挥厮杀的本事来说,他和乐进这种百战宿将远不能相比。可他仗着狠劲和韧劲,硬是熬过了这三天。
在战斗中,有时候狠劲和韧劲这两样东西,比什么战术、武艺都要重要。一支军队,如果能够百折不挠,那么再难的局面,也有熬下去的希望,再摇摇欲堕的夜晚,终究会看到胜利的曙光!
便如此刻!
满宠在城头来回踱步,走了两圈,沉声问道:“樊城那边的旗语,确定没有问题?”
“绝无问题。魏王的大军,已经逼近了!樊城、邓塞两地,如今一片欢腾,张郃将军也已经在组织兵马,预备出城野战了!”一名军官激动地道。
“关羽的营地方向……”
另一名军官应声道:“我又派了三批精干人手出外,皆遭荆州军数量上百的轻骑竭力拦截,未能深入探察。”
满宠颔首。
荆州军的骑队数量较少,也格外金贵。通常来说,不会随意用在这种时候。而他们的出现,便代表了一个可能:荆州军正在暗中拔营,他们要撤军了。
饶是满宠深沉,这时候也难免咚咚地心跳。
是不是再调人手试探?
荆州军果真要撤,那己方乘胜追击,可得大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满宠有些蠢蠢欲动,又有些犹豫。
在城头又绕了两圈,脑海中无数个想法旋生旋灭。他想到了大水漫过时的惨痛折损;想到了己方集兵十万,却被荆州军压着面门痛打的耻辱;想到了魏王有意以一场大胜来为代汉践祚扬威的期盼;想到了这几日里陆续入城的上游曹军增援。
最后,他想到了魏王渐渐年迈,自己以魏王欣赏的酷吏身份做到二千石,以后想要更进一步,却不能只靠着拷打盘问的功劳。
他下了决心:“点起精卒八千……不,点一万人,由我亲自带领,立即出城,追击关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