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后来江东的势力退出荆南,黄盖也在去年春天病故。
继承黄盖的部曲、复客和一部分奉邑的,乃是他的长子,校尉黄柄。黄柄也曾在荆南常驻,昔日领兵千人屯于武陵司马错城,在地方上颇有影响力。
眼前这人,就是黄柄!
他果然在这里!
黄晅心中既狂喜,又狂怒。喜的是终于发现了敌人;怒的是,零陵太守郝普竟然昏眛至此,使得江东人就躲在他的太守府邸中!
自己在零陵城内外找不到线索,实在非战之罪。谁敢想象,这批人真的就躲在太守府里?谁敢想象,这座零陵太守府里,竟有许多人为江东所用?
黄晅竭力压制住情绪,露出犹疑的表情:“我却没见过真人……你真是黄宗主?”
“快让你的部下退出去!公然攻打零陵太守府,你不怕把郝普引回来吗?谁给你出的主意?”黄柄压低了嗓音,连声怒喝。
“退出去?”黄晅直愣愣地道:“退到哪里?已经做了这么大事,难道要我跳湘水吗?”
黄柄心中大骂,我泉陵黄氏怎么如此倒霉,竟有这么莽撞愚蠢的亲戚?黄先这名字,听都没听说过,哪里冒出来的?简直荒唐至极!
虽然如此,毕竟是宗族亲属,眼下局势又不适合分辨。于是他只道:“赶紧退出去!别误我的大事!你出城往西,我会安排人接应!”
黄晅往后退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恨恨地以刀斫柱:“这一来我不是白忙了?没捞到什么好处……”
“先退出去!”黄柄急躁地道:“日后有你的好处!”
黄晅认真地想了想,是不是该按照黄柄的要求退出城外,然后等着对方派人来接应,再探听他们所谓的“大事”?
不可。这样做,变数太多。
自己终究不是什么泉陵黄氏的亲眷,其实口音也全不相似。只不过来得突兀,一时间使对方慌乱不查罢了。他们稍稍安定下来细想,再多问几个问题,立刻就能辨明真伪。
何况,谁知道江东人究竟想做什么?谁又能保证,自己出城以后见到的不是接应,而是灭口呢?
黄晅心念电转,已有主意。
他向前几步,露出被黄柄说动似的满脸喜色:“此话当真?”
黄柄简直要被这蠢货逼疯。
他以为自己在哪里?他以为自己在干什么?这么大的零陵城,太守府被人袭击,就算各处鸣金示警的地方都被控制,可万一有人放船或骑马疾驰去通知,把郝普叫回来怎么办?
郝普那千把人没什么力量,可他毕竟是零陵太守!只要他一直在,灵渠那边,乃至其余几处关隘就得小心谨慎……
可恨!眼前这厮究竟哪里来的?是谁把这样的蠢人叫到了零陵城?
他怒气冲冲地退开身前遮护的甲士,大步站到黄晅身前:“你若不信我的话,又怎么会来零陵?快出去!不要误了大事!”
黄晅冲着黄柄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原来还有大事!”
他锵然拔刀,把刀刃架在了黄柄的脖颈上。手腕一抖,脖颈上便出现一道血痕。
“黄宗主……”他拖长了语音:“劳烦你跟我细细说明罢!”
黄柄身边的几名扈从,都是曾跟随黄盖东征西讨的惯战之士,又配备精甲利刃。当真厮杀起来,黄晅带着的这些武装乞丐根本不是对手。但谁能料到,眼前这人全不讲道理,忽然间黄柄就落到了他手里?
扈从们一齐惊呼,逼近几步。黄晅只把刀刃往黄柄的脖颈上再压了一压,他们又不得不狼狈后退。
眨眼功夫,黄柄身上被套了几根绳索,紧紧捆住了。
他挣扎了两下,发现全无机会脱身。
“现在零陵太守府是我的啦。你们全都出去!”黄晅持刀在手,向着黄柄的扈从们发号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