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厚应声向前。
而文聘退回到自家步卒队列里,转头去看雷远。
此时雷远身边有些扈从模样的武人聚拢过来,但不过数十人。面对文聘这边的十倍兵力,他们竟不后退,而那雷远看着这边的眼神,竟还带着笑。
文聘觉得哪里不对。
这雷续之太阴险了,说是要用马匹买路,一步步的后手不知道安排了多少。这会儿,此人又打算如何?
文聘对左右道:“分兵一半,我们立即退出山外,与外间的兵力汇合,严防戒备!”
左右应了,分头去指派兵力。
可这时候,山谷外头忽然传来了如闷鼓轰鸣般的声响。
那是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
横尾山与外界相通的那道山谷间,漫天尘土翻翻滚滚地涌出来,烟尘呛人。而在尘土之下,无数骑士手持的长枪大戟闪烁着寒光。
“收拢!转向!刀盾手向前!”文聘下意识地大喊道。可他身边的个个士卒都在狂呼乱喊,使得文聘的声音被掩在喧闹之中,隐隐约约地没人能听见。
他们的动作太慢了,而骑队的速度又太快。
骑队奔出谷地,眼前霍然开朗。
一名骑将把长枪挂在马鞍边上,张弓搭箭。
在他身后几排骑士同样张弓搭箭,随着首领的动作,将箭雨呼啸着泼洒出去。
箭簇在文聘的视线中由小变大,所至辄引发惨叫连连,文氏部曲外围的一整片,就像是被镰刀收割的麦田那样瞬间倒下,步卒队列间出现了松散的缺口。
然后惨叫声被撞击声、锋刃戳刺入肉的声响掩盖。骑士们从缺口中撞了进去,毫不留情地践踏过倒地的身躯,挥舞刀枪,激起沸腾的血浪。文聘的步卒们刹那间就崩溃了,他们四散躲避骑兵的冲撞,像是羔羊遇见狼群那样,被骑兵们追逐蹂躏。
当那名骑将收拢队列,在雷远身后雁翅般排开的时候,文聘身边的队列已经完全不复存在。原本如毡毯般的草地被战马踩的草皮翻卷,许多人七零八落地躺在泥地上呻吟。
文聘身边只簇拥了少量甲士,他自己的脸上也沾了翻起的泥浆和血污,显得脸色愈发难看了。
这是江夏郡,是文氏宗族深耕多年的地方。结果荆州水师大举进犯、雷远挟裹着数万军民南下,身为太守的文聘事先竟毫无知晓。此时大批骑队奔袭突击,文氏部曲竟也不知道他们的来路,此前竭力布置的种种防备,并没有半点作用。横尾山这里如此,其它障山、石岩山等地还用说吗……这样的局面,几近对文聘的羞辱!
而雷远施施然上马,从文聘身侧经过。
距离文聘十余步时,雷远稍稍勒马停步。
“荆州水军此来,主要是为了接应我部军民。只要文府君的部下们不挑衅,我们并不会攻打城池。另外,我说话算话,两百匹战马的赠礼,请文府君放心收下。”
走了几步,他又道:“文府君,眼下乱世滔滔,豪杰奋起。守户之犬,纵使能一时维护家门,长久以往,怎能和虎狼对抗呢?”
文聘冷笑两声,待要回答,雷远策马而去。
后继骑兵如影随形,顷刻间离开了横尾山,只留下文聘等人站在草地之间,觉得血腥气慢慢浓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