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回身来,微笑道:“仲异,你放心,刘备此举,真乃色厉内荏。战机很快就会出现,到时候我们挥军向前,给他一击,揭开他似强实弱的真面目。”
被周瑜唤做仲异的,正是奋威将军孙瑜。
孙瑜虽领将军衔,其实是个手不释卷的文人,偶尔经历军阵,只凭着孙氏亲族的身份出面招降纳叛;又因为其兄长孙暠曾在孙策死后试图夺权被阻止的缘故,多年来虽然名为亲族领袖,其实并不敢插手军务。无论是见识、地位,他都远不能与周郎相比。
孙瑜面对着周郎,只有唯唯诺诺而已:“是,是。周都督言之有理。”
然而周瑜身边并不只有孙瑜,还有庞统。
眼看作为副都督的孙瑜对周郎全无半点制约,庞统连连冷笑。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许多事真正的缘由。为什么周郎近数月来所出入的厅堂常要熏香?为什么周郎怠于军政事务,将种种琐事都扔给自己?为什么周郎忽然如此急躁,非要毕其功于一役,以军势之强逼迫刘备俯首?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周郎伤势一直在恶化,恐怕命不久矣。
周郎肋间的箭伤是去年攻打江陵时留下的。当时他故作无事,特意出巡以安抚众心,然而很快箭疮流脓,周郎急于攻克江陵,昼夜不休地调兵遣将,又没能好好休养。于是,伤势持续恶化,迁延数月,如今已经不可收拾……所以他越来越急,越来越不耐烦。
问题是,此时此刻虽然周郎指点江山、意气风发,但庞统已经能够清晰感觉到了,这种状态是不正常的亢奋。这种状态下的决定,更是不合常理的决定。
什么叫“给他一击,揭开他似强实弱的真面目”?刘玄德的荆州军,怎么就似强实弱了?如果因为其部属中降众甚多,就认为他们必然虚弱,那是大错特错。刘玄德有的是收束人心的手段,而周郎的强势威逼,只会激起他们的怒气,使他们同仇敌忾。面对这样的敌人,真有可能毕其功于一役?
从周瑜返回船舱以后,庞统就频频向孙瑜使眼色示意,可是孙瑜竟然像完全没有看到那样,只对着周郎俯首称是,竟然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
庞统觉得自己额头血管暴跳。他猛然站起,大声道:“都督,玄德公所部军心凝聚,断不可轻视啊!”
周瑜睨视了庞统一眼,笑了起来:“士元不必多虑。以当前的局势,刘备唯一的机会,就在与我方主力会战。但我自会审敌虚实,不会跟着刘备的脚步行事。对了……此刻南郡、江夏两地已发兵渡江,直取公安。一旦公安有失,你猜,刘备的军心还能凝聚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