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喜在心里叹气,“能告诉我你用什么养它?”
她伸手,并且捋起衣袖,肘臂间无数针孔,“在外我化妆,去沙宣修容做头发,人人道我靓过港姐,自称良人的小姐们,背地里不耻,转头又效仿我穿衣。”
她笑,嘴角溢出苦涩,“没人会知道,我每天必须回家,关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一支注射器,一条胶皮管,与吸毒佬无异。”
“何二哥与你久居,他应该知道。”
唐菲菲点头,“是,他知道,他仍与我同住。”
“他也爱我,我知道。”她虽低语,却笃定。
贺喜并不讲话,不好评定他人感情。
“如果你有办法。”她握住贺喜的手,“求你帮我,如果我知道会这样,我不会去养阿赞口中的古曼童,不管你信不信。”
贺喜抽回手,“因果轮回,以后所有的报应你都该承担。”
“那孝泽...”
“是他自己选择,与你无关,不用劝我通过为你施术法解救他。”
唐菲菲喜极而泣,“你的意思是他不会有事?”
贺喜没讲话。何孝泽气运白中带红,祖上积福,他本人平日若是再积德,老天会给他留一线生机。
以前通菜结尾住一个阿婆,从外地搬来,与她相熟的没人不夸她善良,可她却无子无孙,并且没活过五十岁。可怜她的街坊无不骂老天不开眼,善人不得善终。
粱美凤可怜她,时常去照看,她临终时抓住粱美凤的手泣不能声。
本来阿婆有子也有孙,儿媳怀双胞胎早产,先生下孙女,孙子却胎死腹中,产婆抱女婴出来,让阿婆送医院保温,或许能活命。阿婆私心里嫌弃孙女不值钱,加上当时太穷困,把将死女婴扔进垃圾桶,笃定她儿媳以后能继续生养。
人算不如天算,阿婆再后悔,再积善,仍旧没能逃过断子绝孙诅咒。
唐菲菲泪流满面,“好,我造的孽,我自己承担。”
贺喜微叹气,不管她最初知不知道养小鬼后果,可她造的因,必然也要自己承担果。
“是不是我以后只能靠一支注射器,一条胶皮管,日日抽一管血喂它。”唐菲菲忍不住点烟,“我厌倦了它,不想再看到它,哪怕我遭反噬。”
贺喜不应反问,“你知不知它从哪里来?”
唐菲菲微愣,随后摇头,“我花一万块从阿赞手上请来,他只告诉我怎么养,并没有讲它来历。”
贺喜沉吟片刻,“如果你能找到它来源,还有它生辰八字,或许我能化开它怨恨。”
“谢谢你愿意帮我。”她诚挚道。
贺喜摇头,“你讲错了,我并没有帮你,我是帮它。”
“它何其无辜,原本养在母亲肚子里,已经幻化成人形,数月之后就能看见天有多蓝,它母亲的笑容有多美。”贺喜不觉扯出一丝讽笑,“正因为你们贪得无厌,才致使阿赞念咒残害更多婴孩。”
唐菲菲脸色微白。
“如果有天你怀孕,肚里的婴孩已经养成形,阿赞路过你时,念咒在门槛上施法,你跨过门槛,即刻流产...”
“不要讲了。”唐菲菲泣不成声,“求你。”
贺喜搁下骨瓷杯,起身,快走到隔间门口,回头看她,“你会开口乞求救赎,它去向谁乞求?”
“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丢下这句,贺喜离开陆羽茶室。
阿晨在街旁等,问贺喜,“回薄扶林?”
贺喜坐稳,“去金鱼街。”
阿晨犹豫,透过倒车镜,频频看贺喜。
贺喜好笑,“吞吞吐吐可不像你。”
“是我看大少可怜,同他数岁差不多的,早结婚生子,他天天形单影只,好似出家修行。”他重点补充,“大少从不进夜.总会,连兰桂坊都极少去,之前想贴他的女明星,脱光了大少都没看...”
“等等。”贺喜忍不住打断,“你家大少看没看,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大少让我去救他。”
无端想到女妖精与唐僧,贺喜笑到肚痛。
“太太,那我开去薄扶林了?”阿晨建议。
贺喜摇头,“去金鱼街。”
阿晨失望。
“我一件行李没拿,阿妈还在家,总得征求阿妈同意啊。”
才到家,粱美凤便道,“何小姐来电话,讲她二哥醒来,托我告诉你一声。”
“太好。”贺喜忙不迭给何琼莲回电。
话筒那头传来喜极而泣声,“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阿喜,我要吃素,为我二哥吃素半年,我太不敢相信。”
贺喜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哥是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