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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舍生取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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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至于……”许平秋道。

“那会怎么样?”马秋林问。

“以我对少峰的了解,正常情况下,他会给你一直压担子,直到把你压垮;或者把你调到一鸟不拉屎的地方,让你回不来,一辈子当小片警;更或者,给你扣个敏感的案子让你处理,一步不慎,就是下课的命运在等着你。”许平秋笑着道,说得很轻松,不过是基于他对那位老同学的了解。

马秋林想想余罪干的事,又捅出这么大的娄子,一下子捋下来分局、支队那么多人,而且还都是王少峰局长的嫡系。怪不得提拔那么多人,偏偏把这位被袭的警员晾在一边。

“我试试吧,他还小,要给打击成我这么个德性,那一辈子可毁了。”马秋林道,他一瞬间妥协了,实在有点不忍。

“谢谢马师傅。”许平秋拱手作揖,终于又找到一个合适的代言人。

同样在这个时候,五楼的局长办里,刚刚处理完诸多事务的王少峰局长正蹙着眉,翻阅着原反扒队警事档案,从队长以下一个一个挨着看过,包括协警档案。看完了他又返回来,把拣出来的那一份看了看。

姓名,余罪;年龄,二十二岁。照片上是一张无精打采的脸,可偏偏这个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抗拒督察、带头脱离指挥,放在普通警员身上,开除八回都不冤,可自己手里偌大的权力还就拿他没治。

崔厅长时不时会过问袭警案的处理进程,还很关心原反扒队的重建工作,正常的处理思路,受伤的、作出贡献的,都要往上提一提。该提的也都提了,那些人他知道无所谓,一打散原建制,他们翻不起别的什么事情来,可就这一个,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提一提吧?可像这样蔑视上级权威,敢于胡来的底层警员,如果以后让人效仿,会很严重的。压一压吧?又不敢压,省厅都在关注此事,那些根本不知道案情的人,八成要把这个人当英雄看待。可他知道,绝对是做了手脚,一个区级小官僚,绝对不可能敢把警察往死里捅。可这事偏偏关乎全警队的荣誉,他又不得不顺着大势来。

看了许久,他终于拿定主意,这件事放得太久了,不得不拿出态度来了。他拨着电话,把秘书叫进来了,然后态度严正,气宇轩昂地布置着:“小傅,加加班,好好就余罪同志的事迹作一个通讯报道。对于这样敢于逆势而上,不屈不挠的基层警员,要大力表彰,要在全警树立这种精神……特别是他是今年刚加入警籍的同志,就更显得难能可贵了……对了,把全市,包括郊区各乡镇的警务点、警力配备,最新一期的,给我拿来一份。”

秘书喏喏应声,不一会儿又去而复返,拿着领导要的东西。王局长挥手屏退,然后在一页一页翻查着全市的警务点——以这种人身上的特质,不往那些艰苦的地方打磨、锻炼,还能去什么地方?

过了不久,秘书又匆匆地跑了局长办一趟,拿到一份草拟的文件奔向人力资源部。部主任一看是局长亲自捉刀,哪敢修改,直接签了发文名,几个副职,依次签上。不一会儿,速印机喷吐出了这一页正式的发文:《关于今年各级警务人员下乡挂职锻炼的任职通知》。

往年来讲,这是给内勤人员镀金的机会,也是从普通科员升到副科、正科的必由之路。而这份发文里面最不起眼的位置,有着一个名动省城警界的名字:

余罪同志,拟任羊头崖乡派出所副所长(主持工作)。

不得悲喜

“这……”刘星星队长重重地被茶水噎了一下,一半卡在喉咙里,一半喷到了传阅的文件上。他在那上面终于看到了余罪的名字,而且是升任副科级别,加上个主持工作在行内就了不得了,那说明组织要启用这样的新人了。

“绝无仅有,绝无仅有啊。”

刘星星两眼发亮,擦干了水迹,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挂职下乡的指标,一般都是本职工作上已经有所建树,组织上准备提拔的后备干部才有的殊荣,而余罪从警不到一年,能得到这类殊荣,自然是绝无仅有。相比李二冬和严德标提拔个副队长,含金量自然高了不少。

“羊头崖乡……在哪儿呢?”刘星星兴之所至,翻了张地图,居然没找着。他干脆在办公室的电脑里搜索着电子地图,笨拙地输入了这个地名。哟!一下子惊得他差点把舌头咬了。

卫星地图,距离市区直线距离79公里,最近的路程134公里,和吕梁山区交界,从卫星地图上就能分辨出是个群山连绵的地区。

不对呀!这好像不是殊荣!

刘星星愣了,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可抑制的愤怒,愤怒地重重摔了茶杯。他知道小余不是升了,而是降了,你越有本事,可能就会把你扔得越远。而这件事,连他也数不清触动了多少人的敏感神经,他想这一次,怕是有去无回了。

他想帮一把,却无从下手。想了许久,他颓然而坐。每天所见的不平之事很多,他大多数时候选择沉默,久到已经成了一种漠然,可这一次,却是按捺不住心里的不平。他起身摔上办公室的门,出了杏花分局,驾着一辆警车,直驱医院而来。

他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可他总觉得自己该干点什么。半路上,他的电话直接拨通了许平秋处长的电话。

医院里,匆匆而来的骆家龙很意外地碰到了几乎是前后脚到医院的鼠标和李二冬,骆家龙着急地揪住两人,急促地问着:“看到内网上的通知了没有?余罪被调到羊头崖了。”

“看到了,我们这不急着来了嘛。”鼠标道,这货还乐滋滋的样子。李二冬解释着他俩是听周文涓电话上告诉他的,两个官盲没搞清楚情况,看样子仿佛是恭喜来了。骆家龙拽着两货骂着:“别一脸堆笑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啊?这相当于直接提副科,而且是主持工作,当所长啦!还不是好事?”鼠标愣了。

“就是啊,咱们同学里,大部分还在实习期没转正呢。”李二冬,滨海那一拨坚持下来的,都没有工作实习期,直接入籍,但提拔,要数余罪最快了。

“哎哟。”骆家龙苦不堪言地道,“你们知道羊头崖乡是个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鼠标愣了下,一怔道,“哎,对呀,在哪儿呢?”

“这儿……”骆家龙手机上找着电子地图,给两人一看,哎哟妈呀,把两人看得倒吸凉气,最近的车程都需要三个小时。骆家龙解释着,“知道为什么让副职主持工作?”

“为什么?”鼠标和二冬愣了。

“那地方是省城最偏的一个警务点,在和吕梁山区交界处,四年换了五个所长,到最后是死活没人去,所长位置都空了一年多了。”骆家龙道。

“那难道不开展警务工作了?”鼠标觉得异样了。

“那为什么换得这么勤,当地找一个不就成了?”李二冬也问道。

“具体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觉得这是找事,不当不正往里面插个人,可能有好吗?对了,我还听说,今年那地方,连撤三个乡长。”骆家龙又道。

“那又为什么?”鼠标越听越觉得那地方简直比滨海的深牢大狱还凶险了。

“护林防火……老百姓烧麦秸引起火灾,把乡长撤了。抓了几个纵火嫌疑人,结果犯了众怒,人家村里又烧了几回麦秸。咱们公安一去抓人,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出来认罪,敢把人家抓回去,等于给人家养老……咱们最后一任派出所长,就是因为抓人被老百姓石头块砸伤了,死活不敢去了。”骆家龙道。看来因为关心余罪,他把羊头崖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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