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容易,英国人,乃至美国人都不会答应的。”
“答不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松井这种念头太过迂腐,在既定事实面前,反对有用吗?”田中义一本来就不是那种胆小懦弱的人,他的政治智慧在日本都是属于第一流的。要不是他主张的军事扩张的计划,日本陆军真的一点希望都将没有。
松井石根想了想,随后道:“想要控制东北,就不得不考虑两种人,原本的满洲贵族,还有被张作霖忽视的部下。分化这些人,会让张作霖的实力大损,能够威逼利诱最好,不能利用就干脆出兵东三省,等到关东军控制了东三省,国内恐怕再也不会有反对的声音。”
“很好,果然我没有看错你。”田中义一微微抬手,道:“喝茶!”
田中义一的想法,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年头。而是这个时代日本政坛和军界的普遍想法,尤其是在陆军之中,这种年头尤为严重。日本军方的人开始按耐不住了,尤其是陆军。之前在英国人面前做忠犬的样子,是他们心甘情愿的;可当日本的实力强大之后,想要脱离主子的控制心思会更加的强烈。面对强者的时候,这个民族的骨头仿佛都是断成一截一截的,可是一旦面对比他们不如的对手,就不可一世的让人奇怪。这种性格倒是像一种动物——狗。
狗这种东西,要是做奴才还是有点用的,毕竟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有其功用的。比如狗这种东西,势利是其天性,欺软怕硬是其手段,喜欢在自己的地盘作威作福,在外夹着尾巴,是因为气度不够……可毕竟这些缺点对于主人来说都不是缺点,因为有一个优点足矣让这些缺点变成不再那么重要,忠。
忠犬,忠犬,就是说狗是需要主人的。
可万一那天狗自己想给自己做主,不要主人了,天性烂漫的狗会变得不可理喻,撩着白牙都敢站在大街上对着行人龇牙,忠犬也就成了疯狗。
日本原本被西方世界的船坚利炮给打怕了,也打碎了膝盖,当了英国人的忠犬之后,在亚洲算是过上了作威作福的日子。可是崛起后的日本人开始不满于这种给人当奴才的角色,他们想要当主角。日本的陆军不敢说所有人,基本上大多数年轻军官都有这个心思。
田中义一作为长州藩在大正末期,昭和初期的长州藩陆军领袖级人物,自然不会再满足于陆军跟在海军后面喝汤的角色。海军和英国人的关系太过紧密,而陆军反而是捡来的野孩子一般不受待见的味道越来越重。田中义一想要扭转这种局面,就必须做出取舍,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强陆军在政坛的影响力,而不是单单从军队的影响力出发。
那么他加入政友会,不过是一种策略而已。
跳出陆军军部条条框框的约束,田中义一将再也没有了掣肘,做事更是肆无忌惮。尤其是他还将拥有政坛的支持,政友会是伊藤博文创办的政党,在日本算是老牌政党之一。但是自从伊藤博文被刺杀之后,政友会一直没有能够领军的人物。
几乎不用费力,田中义一这样的人物进入政友会之后就会成为核心人物,担任党魁。
不仅如此,政友会还是日本三井财团的扶持政党,背靠三井这座大山,田中义一终于有了和加藤友三郎叫板的底气。
能够看清这一步,对于田中义一来说就很不简单了。政坛的高层,很难有他这样果断的,能够轻易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高位。尤其是对于田中义一来说,他想要成为首相,组建自己的内阁,不过是时间问题。十年,或者十五年,就应该可以完成这个目标。可惜田中义一不想等了,而且他也不会接受一个并非完全受到自己控制的内阁的存在,从骨子里他是那种渴望完全控制力的强势人物。
两人说话间,仆人进来:“主人,松冈先生拜访。”
“哈哈,这个家伙啊!让他进来。”田中义一似乎兴致很高,高声嘱咐仆人。
相反,松井石根反而脸色有点恼羞成怒的不甘,咬着牙看着门口的回廊。
“松冈是来给田中阁下道歉的!”
松冈洋右虽然桀骜不驯,但在田中义一面前,说低头就低头,当然比低头更加虔诚的下跪也毫无心理压力。
田中义一玩味的看着松冈洋右,问:“你做错了什么,需要道歉?”
“在下不知道!”
松冈洋右近乎无赖的行为,反而逗得田中义一大笑不止:“既然你都不知道,那么就当没有错好了。我看这个道歉也无从谈起,起来吧!”
“是。”
松冈洋右起身的那一刻,还装作惊讶地发现了松井石根,觍着脸讨好道:“松井君,你也在啊!”
“松冈,你是外务省的人,来陆相的府邸似乎说不过去吧?”松井石根可不会给他好脸色,这家伙简直就是两面三刀。反倒是松冈洋右叫屈起来:“松井君,你是不知道币原外相是加藤大帅元的内弟,我上司的上司让去配合海军的听证会,你说我敢拒绝吗?”
真话说的松井石根哑口无言,上司的上司,那是大老板啊!
松井石根甚至想象自己如果被田中义一下达了有悖于道义的命令,会不会执行。
恐怕他也不敢反抗,不仅不敢反抗,还要尽量的巴结上司。恐怕这个道理在哪儿说都是松冈洋右有道理。但是面子过不去的松井石根还是声音道:“我看你是没安好心!”
松冈洋右笑着摸出一份手写的会议记录,也不知道加藤友三郎是忘记了,还是故意为之,在海军开会的时候让松冈这个家伙留下来了,他当然不敢在会场记录,而是默默背下来,然后在会议结束之后默写之后,就马不停蹄的送了过来。
不得不说,松冈洋右这家伙挺回来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