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荣家做的就是稳定棉花价格,收购足够的生产原料。
王学谦老神在在的撇了一眼被呛的面色通红的聂云台,他多少料到一些什么,不过说实在的,他并不认同聂云台的作法。在商场上做老好人,是要输的连裤子都要当掉的。
没错,聂云台确实做起了老好人,内心极度反感之下,还能如此,可见聂云台的气量确实不错,这样的人更适合做官,而不是经商:“聂某的工厂在设备改造,正好湖南的棉花已经到吴淞口了,就在工厂的库房里。聂某愿意以往常的交易价格卖出一部分,以解决诸位的燃眉之急。不过这都是看在大家都是国人之上,眼下正是同心协力的时候,切莫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糊涂事来。”
聂云台说完,调侃聂云台的那位顿时脸上愕然,随后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恼怒,总之脸色比聂云台有过之而无不及。
“聂兄高义,江某感激不尽。”
“是啊!胡某惭愧,误解了老哥。”
……
见便宜就上,也是应征了王学谦对这帮人的分析。民族企业,要真正做大做强,凭借一点小聪明是绝对做不到的。而荣宗敬更是眼神透亮,心中惊颤不已,他经商是守住本心,而王学谦却一眼看透了大多数商人的本质。
所以,才会将核心的机密自始至终都不透露,虽说是高瞻远瞩,但同时也有一份悲哀在里面。
自己深陷在一个节操很让人质疑的圈子里,却要坚守本心,确实有点困难。不过对于王学谦,荣宗敬本能的表现出信服的感觉,这很奇怪,在商场多年,申新纱厂要是没有官方的保护,是根本无法做大做强的,可这些都是全权交易而已。自始至终,荣宗敬都不相信政客们说的话,但他愿意相信王学谦,或许他的心里也存着一份天真,也许民国并没有那么糟糕。
很显然,聂云台给出的原料数量,无法满足众人的胃口,你争我抢的局面顿时发生。
这种丑恶的嘴脸,让荣宗敬有种反胃的难受,他抬眼看了一眼王学谦,对方嘴角的冷笑让他心悸,似乎这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督军,已经看穿了这个局面。与此同时,荣宗敬也似乎明白了王学谦的用意,他也战了出来:“诸位,静一静。”
“申新纱厂虽然原料缺口也不小,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同行被日本纱厂挤垮,荣某在这里就跟着聂会长的提议,拿出申新纱厂一半的原料库存,解决大家的燃眉之急。不过荣某丑话说在前头,这些棉花只能用于生产,切莫因为贪图一时的好处,让大家忘记了做实业的本心。”
“荣老板,你让我们说什么好好?”
感激者络绎不绝,申新纱厂的规模是聂云台的数倍,一半的库存,绝对能够满足在座纱厂同行所有的原料需求。至于荣宗敬的警告,不痛不痒的,只要这些棉花从申新纱厂的库房运出来。怎么用,都轮不上荣宗敬安排。
看着众人巴结的眼神,还有眉宇间的喜色,荣宗敬心中哀叹,他似乎也看到这些从申新纱厂的库房里拉出去的原料最后会出现在哪里。
既然能够在投机市场就能够挣到足够的利润,谁还愿意去费心费力地做实业。
工人的工资不要钱?
工厂开工难道不要用电,用水……
原本紧张的局面缓解之后,为期两天的会议也结束了,有些人甚至迫不及待的跟着荣宗敬和聂云台的背后,就差直截了当的说:“我们要拉货!”
聂云台也是心中凄凉,这样的同行,今天兄弟相称,明天就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如何能够不悲哀?
民国的商人单打独斗习惯了,也习惯了互相拆台的作法,让他原本对纺织工会莫大的期待,也变成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临走的时候,聂云台还和荣宗敬说了几句话,就相继告辞了。
远东银行的庄园内,随着客人的离去,变得空空荡荡的,其实再多的人填不满王学谦心头的寒冷。和聂云台一样,他从一开始也有些担忧,重新洗牌,虽说洗的是市场,是市场份额。可他对于对国内的纺织工业的下刀子,还是心存犹豫的。
可现在看来,这抬起来的刀子不砍下去,最后憋出内伤的恐怕只有自己了。
站在窗台前,王学谦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到了戴笠站在他背后,似乎有情报需要报告。
“什么事?”
“先生,您预料的一点没错,松井石根的那个副官离开了上海,在离开之前,他去了一趟银行。”戴笠的眸子透着一股子阴冷,表现出一种狗腿子的本色。
王学谦头痛不已,如果松井石根拉拢了孙传芳,那么对于整个民国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孙传芳已经名义上占领了安徽,安武军的吞并也已经开始,一旦完成,他就拥有超过七万大军,从直系不入流的小人物,一跃成为最大的几个巨头之一。
而日本的势力安插进入安徽,那么将直接威胁华中的安全。
一旦孙传芳被日本军方拉拢,对于真个东南的政局来说,威胁实在太大了。
“消息确定吗?”
“那个……”戴笠支支吾吾地,他似乎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不该在王学谦面前说话遮遮掩掩,让他主子故意会错:“先生,那个日本人去了济南,而不是安庆。可能松井石根的要价很高,孙传芳决绝了日本的要求。不过相比之下,济南的齐燮元要活跃的多,而且胆子也大的很。”
“济南?”王学谦皱眉道:“难道还没有死心?”
细想一下,王学谦也释然了,小鬼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家伙,属王八的,咬在嘴里的肉,死也不会松口。王学谦随即对戴笠命令道:“买通齐燮元身边的人,不要其他的情报,只要知道齐燮元的银行账户上多了多少钱?”
戴笠躬身答应道:“我马上去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