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汉章真要是有胆量去打这些银行的钱,估计出了上海租界,就有人要他的命。
这其实和皇权下的钱是一样的,皇帝能动用的也就是内务府的钱,户部的钱就是再多,皇帝也拿不出来。
所以,户部的钱是可以被随意糟蹋的,只要是个衙门就行。而内务府的钱,要是皇帝意外的人动了歪脑筋,可是要掉脑袋的。
宋汉章是个聪明人,是聪明人就不会让自己陷入危局。犯险。
至于与,银行界虽然要有大动作,内部虽然谈判还没有开启,少不了你来我往的争斗,但是宋汉章本人,身居银行公会会长要职,却显得异常的轻松。
你们争,就是打起来也不要紧,只要打出了结果来,他就去找曹锟谈。
这是宋汉章的想法。所有的利益和他无关,他不过是一个传话的人。至于曹锟政府会不会答应?傻子才不答应呢,曹锟也是北方三大银行幕后的股东,他自然不会反对。只要有好处,反正民国的政治体系是仿效美国的政体,货币发行按照美联储的办法来,也未尝不可。
主事的宋汉章轻松,但是有人却眼巴巴的等着这位公正裁决呢?
不过,虽然是一场盛宴之前。作为利益一方,还有比宋汉章更加淡定的。
那就是王学谦,他控制的远东银行,还有关联的上海商储。都是因为崛起时间太短,主要的业务都在上海和长三角地区,就是想要争,也要等北方的窝里斗结束之后。才会介入。而眼下,是风雨欲来,却也吹不到他的头上。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子高,到处在找你,没想到你去躲在这里看戏?”
卫挺生拉了一下领带,虽然已经习惯了西装革履的装束,汇中饭店的冷气也是今年夏天刚刚装上的,但还是无法阻挡酷热的侵袭,感觉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王学谦不在意道:“今天不过是见面会,大家都是熟人了,也不在乎那些虚礼。”
“那倒是,来的人谁都是带来一副好胃口,就是不知道走的时候谁能带走最大的一份。”卫挺生不在意的笑道:“弟妹怎么没来?”
“被老丈人家接走了,小住几天。”王学谦眼皮也没抬,品着已经早就热气散尽的咖啡。
卫挺生却不打算放过好不容易得来的轻松,和人寒暄也是非常累的,尤其是地位相差无几,在此风口上,说话又要谨慎不已,深怕落人口实,加上他在燕京混的时候,恨不得意,要是当时,在场的人不少都能让他灰头土脸的出洋相。
“陈公倒是活跃的很,不过我看出来了,北方的几家大银行对于你的老丈人有些敬而远之,多半是看不上上海商储原本小打小闹的做法,他们多体面呢?银行刚成立,股本少说也有两百万,那一个财大气粗……”卫挺生酸溜溜的说道,可能是触景生情:“不过你还别说,来了几个新面孔,燕京那边又有新动静了?”
“是有这样的势头,曹家的人越来越强势,倪家,袁家,段家不得不选择避让。不过,要是放在明面上,不见得是好事。”在燕京的时候,王学谦就感觉到了曹家老四的不安分,尤其是在曹锟当选大总统之后,曹锐的动作不断。
可是银行毕竟是银行,曹锟不懂,曹家人也玩不转,真要是惹怒了掌权的人,即便在燕京曹家碾死风光无限的银行家像是碾死一个蚂蚁似的,可银行界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动的,到时候临死反咬一口,就是庞大如曹家,也不见得能受得了。
卫挺生是个不安分的主,眼下左右无事,自然也不会把经历放在银行上面,反而贱兮兮的悄悄说:“晚上的舞会在总商会举办,听说来了几个燕京的官家大小姐,着实不错。你老婆又不在身边,不如晚上的舞会我们一起……”
王学谦鄙夷的看了一眼卫挺生,道:“你现在也不缺钱,不要如此龌龊。”
卫挺生佯装恼怒道:“得了,我龌龊,我找胡适去,这小子就喜欢玩邂逅这种调调。”
说实在的,王学谦也有些心动,当初在纽约的时候,他也没少参加宴会。当然结果是,和他麦金莱为了推销他们的发明,到处托关系,拉交情,可是在纽约的主流宴会圈子里,还是非常排斥他们,因为那时候他们两人都是穷光蛋。
想起灯光下的舞会,王学谦也有些怀念:“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坏人名节,要好好的看着你们。几点的舞会,到时候我自己去。”
“你就作吧!我们中间,就你最有‘作案’的可能。”卫挺生的表情夸张,愤愤不平道。其实他们心里明镜似的,社交舞会,哪里有俱乐部舞会来的香艳,只不过舞会是拉近男人和男人之间最好的桥梁,当然只要双方的地位相差不要太悬殊的话。
至于卫挺生拉胡适去,估计胡适的心里也非常通透。他不是参加高级宴会的,也不是去拉关系的,是长见识,见世面的。
就像是去动物园看猩猩一样,透着一股子新鲜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