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夫低着头,也不知道想什么。他也对这个汪兆铭反感透顶,但汪兆铭虽然为人乖张,可也是眼下‘国党’在上海最高级别的人物,属于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气的陈果夫也不相干了。
“其实王学谦也多少本事……”陈果夫的第一句话。让汪兆铭顿时来了精神,眉毛高高的挑起。心情马上就舒畅了起来。
听说王学谦没本事,汪兆铭的气也顺了不少。脸上的阴霾散开了:“好,你说说,他怎么没本事了?”
“其实您也知道。王学谦是宋子文在圣约翰的同学,留学美国,获得哥伦比亚大学学士,硕士……”
“这些我都知道。”
汪兆铭真的知道吗?其实对于王学谦,他还是比较陌生的,但是宋子文,国舅爷。他能不知道吗?要说在广州能让他有自卑心理作祟的人,宋子文绝对是最要命的一个。
闪亮的学历,办事能力又强,加上还有姐姐帮衬。被汪兆铭视为第一大敌。
广州自从光复之后,宋子文在经济上的能力很快就被体现了出来,‘国党’好不容易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没钱没人,最缺少的就是像宋子文这样的人才。反倒是他,中过秀才,办报纸写评论是他的拿手好戏,嘴皮子也不错。可是在‘国党’内部,最不缺的就是像他这样的一类人,张群、戴季陶等人,拉出来都是一大群。
加上他虽然留学日本和法兰西,但是因为革命,被学校是开除,导致他能拿的出的文凭一个都没有。
陈果夫一直在上海工作,当然不知道汪兆铭最忌讳的人是谁,但是他一言中的就戳中了汪兆铭的软肋,脸盘涨成青紫的汪兆铭也不由的心里犯嘀咕,这个陈果夫不会是故意的吧?
“说点别的……”汪兆铭冷声道。
陈果夫顿时心中会心一笑,汪兆铭的生平,他还是跟着张静江的时候才听说的,没想到还真的是心眼比针鼻打不了多少的性格。陈果夫其实也不担心,他在‘国党’内是跟张静江混,也不怕得罪汪兆铭。
“学者、银行家、富家公子、社会名流、燕京政府任命的外交部高官……”
陈果夫把他知道的,道听途说的,列了一个清单,让汪兆铭选。不过每说一件,他就感受到汪兆铭的嘴角好像不自然的抖动几下,频率几乎都一致。
“滚,你给我滚……”
平日里养成的好脾气,再也看不到了。再说了,此时的陈果夫在‘国党’内部就是杂鱼,汪兆铭当然不会在乎陈果夫的感受。再说了,陈果夫也好像故意气汪兆铭似的,专门捡他不喜欢的听,他能乐意?
气急败坏的汪兆铭回到了租住的旅店,立刻扑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稿子上顿时留下两个大字,国贼。
然后脸色狰狞的用隐喻的笔法,开始琢磨给王学谦按上一个国贼的帽子,搜肠刮肚的写了六七百字,然后在文章的最后,署上自己的笔名,精卫。
想着要让王学谦难堪,决心投上海知名度最高的报社《申报》。
连夜派人送去史量才的住所,按照他的想法,《申报》即便不买他的面子,孙先生的面子总该给吧?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是低估了王学谦在上海的影响力,连对权贵极少低头的史量才,第二天一大早,就拿着这篇文章,找上了王学谦。
王学谦放下文章,显得有些哭笑不得的对史量才说:“史兄,这位是?”
“孙先生眼前的红人。”史量才一脸的厌恶,对于小人,他很少会高看一眼。
史量才的意思再简单不过,他已经决定《申报》不发这篇文章。
但是王学谦却笑道:“我觉得史兄不防在报纸上给他留个地方。”
没听说这个世道,还有专门找骂的,史量才也急了起来,他拿这篇文章来,可不是来消遣王学谦的,而是来给王学谦提个醒。在这关键时刻,小人作祟,让王学谦当心,好有一个准备。
“子高,你这是?”
就见王学谦一脸的坏笑,在稿子最后,将‘精卫’两个字的笔名划掉,然后写上五个小字,‘愤怒的小鸟’。精卫填海的故事小孩子都知道,可不就是一只愤怒的小鸟吗?
然后在史量才的耳边面授机宜,总是一本正经的史量才,还没听一半,就被王学谦的恶作剧惹的大笑起来。这样一来,按照王学谦的做法,虽然简单。也不会因为一篇没有修改过的,对他非常不利的文章的发表而遭受社会的非议。
反倒是当事人汪兆铭可要倒霉了。
至于做法,全在他那个笔名上了。
翌日,汪兆铭在饭店的大堂里吃早餐,见街头的报童走过,叫来买了一份当日的《申报》。
翻开之后,在第二版就找到了他的文章,心里那个叫美啊!可是在文章最后,他吃惊的发现,笔名竟然搞错了,心下狐疑,不由的喃喃道:“明明是‘精卫’,怎么成‘愤怒的小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