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方便。”
王学谦脸色变幻了一阵,他也是对和军人谈判有些没有信心,虽然他也接触过一些军人,但像温应星一类的老好人。看面相就是那种一脸来欺负我吧的样子。而蒋方震也不是那种逮谁就和谁龇牙的主,完全是一副德国职业军官的卖相,荣誉至上的信念,让他看谁都像是蝼蚁,不屑与之为敌。
再有就是卢永祥,档次太高,这种人一般都不会动怒的。一旦动怒,就是血流成河的大人物,站在王学谦的立场,也好对付。
但真要是来一个话未脱离军人匪气的中级军官。加上一个贼眉鼠眼的师爷般的幕僚,王学谦也懒得和他们动口舌。
想来想去,还是让卫挺生去比较妥当,于是他不断的诱惑卫挺生道:“你是作为中间人的身份,明白吗?”
“不就是掮客吗?这我懂。”
“还有谈判在租界里,你看看,这年头谁敢在租界里闹事?你以为巡捕房吃素的?”王学谦继续诱导道。
卫挺生心里一想,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顿时信心大增道:“他要是敢炸翅,反了天了他!”
“另外,你是中间人,这中间的好处我就不问了。”王学谦最后才诱之以利道。
卫挺生这下顿觉十拿九稳,撇着嘴不屑道:“说吧,这生意我接下来。这不就是和军方的人谈判吗?”
“错,不是军方。是军阀。”
“对,不就是一个地方势力吗?在上海滩,他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得给我趴着。这可不是他们的地盘,不是那个人手下人多,就是道理大。说破了天,这是爷们的天下,还容不得他们不接着。”卫挺生趾高气扬的样子,颇有一种天下在握的霸气,但实际上,他也不过是觉得,这是一场买卖,和其他买卖没什么两样。
“说吧,到底是什么买卖,我可先说好了,太小的买卖,我可没有兴趣。”卫挺生大大咧咧道。
王学谦轻轻一笑:“也没什么,就是卖人头。”
“死人。”卫挺生惊恐不已。
“活的,想哪儿去了。”王学谦埋怨道:“你也不想想,这死人再金贵,人家堂堂一省的督军会看的上?当然是活的,而且还是拿起枪就能上战场的俘虏兵。”
“这个有多少?”卫挺生也挺好奇,光看报纸上说的天花乱坠的,说什么卢永祥在浙南运筹帷幄,挫败了反戈将军李厚基的数万大军,缴获颇丰。
事实上,李厚基投靠皖系段祺瑞还没有几年,见段祺瑞倒台,一下子转而投靠了曹锟。看热闹的人不少,可真要为他说句好话的人,一个都没有。
连直系军阀内部,都觉得这个李厚基太窝囊。在又内应的情况下。被浙江的两股地方军打的溃不成军。曹锟甚至在燕京已经开始谋划,从湖北和江西调兵一个师,师长担任福建的督办,当作李厚基的副手,其实是准备拿下李厚基的征兆。
所以,李厚基着急啊!
他要是手中没兵,这福建督军的位置也就坐到头了。
所以。王学谦手中一万多的俘虏兵,绝对是李厚基势在必得的,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手中有兵权,他就不用担心自己的位置不稳当。而与此同时,时间上也要把握的准。
在南方,大部分省份都没有海军。福建倒是驻扎了一支海军部队,但是舰船都老旧了,能开的都没有几艘,战斗力底下,即便这样也不是李厚基能够指挥的。
别看海军战斗力低下,舰艇老旧,但隶属于北洋军政的海军舰队。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护送一支部队在福建登6,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这也是李厚基无奈的地方,也是他不敢当面对抗北洋直系的原因之一。
所以,他对王学谦手中的俘虏兵,更显迫切。暂时招兵是来不及了,只能先把俘虏兵买回来。再做商议。
卫挺生一听。原来这个谈判这么简单,顿时有些不屑道:“我怎么听着好像挺容易的?随便找个人都能把生意谈成了。”
“哪能那么容易,对方虽然心里迫切,但真的要价太高,我怕吓走他们。你在谈判上的经验非常丰富,这才是我看重的。”
“这还差不多。”卫挺生有种被重视的虚荣感爆棚的样子,说:“既然这样。我们得有一个章程,按照什么方向来谈,有差不多的参照物,那就更好了。”
王学谦捂着下巴。沉思一会儿,心里有了大致的方向,这才说道:“就按照《南京条约》的路数来。”
“割地,赔款,还要租界?”
“我们是同胞,哪里能这么说?”王学谦纠正道:“是交割军事防区,因战争而造成的山林农田损失费,还有就是路矿勘探经营权,展福建经济,你要是能把福州的马尾港谈下来,我给你提成。”
卫挺生吃惊道:“这不是要了李厚基的老命?”
“所以,我刚才不是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谈下来的。”王学谦点头道。
卫挺生再也没有大包大揽的豪言壮语,皱着眉头说道:“我尽量吧!”
顾维钧走在前面,听到后面两个家伙低声耳语,按照一个君子的行为标准,他确实不该偷听。事实上,他也没想偷听,听到的也不过是只言片语,比方说福建、马尾军港、谈判之类的,没有一个章程,也不知道两人在鬼鬼祟祟的说着什么。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说什么呢?难道我请客吃饭,就让你们这么不待见?”
“哪敢啊!我们是兴奋,雀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王学谦眉开眼笑的样子,确实看上去一样破绽都没有。
卫挺生附和道:“是兴奋的语无伦次,我都不知道刚才我说了什么!”
顾维钧纳闷的回过头,他定的餐厅距离交易所也不远,就在汇中饭店。
走进大厅的时候,顾维钧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身来,笑着对两人说道:“其实今天还有一个特别的客人,你们都认识。”
王学谦和卫挺生不约而同的吃惊道:“我们都认识?”
“没错,子高,他也是你的学长,大家是校友。琛甫,你们可是做过一段时间的同事,大家都是熟人。”
卫挺生紧张的看着窗户,王学谦立刻想到大门,他们都听出来了,这位特殊的客人是谁。按理说,他们也不该如此表现,毕竟苦主可是郭秉文,而他们两个只不过做了一件挖墙脚的事。可是挖墙脚都把房子挖的塌了,这事也就他们俩能干得出来。
正当两人想要逃跑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悲不喜,但还算中气十足。
“子高,琛甫,可把你们给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