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这些,刘庆武还生气了:“你倒知道我们是朋友,是兄弟?我让你的人打我了吗?在暴乱的时候,我的人可没有烧你们家的铺子,现在知道亏欠我了,心里难安了?”
“主要是不理解,你这小子好好的恶少当着,街面上的小媳妇调(戏)着,小子日过的神仙一般的让人羡慕。怎么就想不开了呢?”王学谦纳闷道。
刘庆武一把打掉王学谦的手臂。嗔怪道:“我可不像你说的这么不堪?这些年,我是做了很多糊涂事,但你不知道,这都是装的。”
“装的?”王学谦嘀咕道:“我想装,也要家里人同意啊!”
“大家族,人多是热闹,是非也多。这还要从三十年前说起。方洪涛的父亲当初是我们刘家的账房,但侵吞了家里五千大洋,被人发现了。后来,老爷子下的令,把人埋在了荒郊野外。也不知道怎么的,走漏了消息。让方洪涛逃走了。这么多年没有消息,直到几年前,刘家在田产上的收入很难再维持大家族的开支,于是典当了一部分田产,准备去上海经营贸易。”刘庆武冷笑着陈述,似乎将一个大活人活埋,也不是什么大事。
“做生意失败。也不用把整个家族都毁掉吧?”
“你别打岔行不行?”
“好好好,你说。”
刘庆武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头,倒进嘴里,顺着喉咙像是喝下了滚烫的热流,刺痛着他的内脏,眼角不由的生出一丝泪来:“让人没想到的是,方洪涛在南洋发财了。他正准备伺机报复刘家。而当时没有人知道,我们典当的田地和铺子,已经转到了方洪涛的手上。而刘家的橡胶生意,也开始做起来。生意不错,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连续两条船都在海上被抢,一下子让刘家的资金出现了断裂。而这时候我大哥……”
停顿了一会儿,刘庆武接着说:“我大哥带着人去了香港,准备去南洋寻找船失踪的原因。总不能不明不白的让刘家一下子背负几十万的债务吧?”
听到这里,王学谦也明白了。刘家出了内奸了,也许是能够接触刘家核心机密的管事,还有就是在货运这条线的人。
可是,我大哥到香港没多久,就溺水死了。等到家里人警觉,一切都已经晚了。
刘家除了老宅之外,剩下的财产只有不到两百亩水田,可刘家从主子,到老妈子,上百口人呢?这点田租连家里人都养不活,但更让老爷子生气的是,家里的内贼是谁?
他总不能看到刘家倒下的那一刻,连谁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都不知道吧?
所以就做下了这个局,让刘家立刻出现变故。反正家业也没了,要是能够诓出来那个内鬼,老爷子也心安了。真要是放过这个人,老爷子闭眼也不会踏实。
王学谦心里倒是暗自佩服起来刘家的老爷子,硬气,就是死,也要死在仇人的面前。
可这个代价也太大了,大到刘家的老爷子在报仇之后,还有脸面活下去吗?
“内鬼查出来了吗?”
“是我三弟。”
说到三弟两个字,刘庆武似乎难以克制心头的怒火,攥着拳头发抖,看的王学谦都觉得心惊胆战的。深怕,他万一遭殃,被刘庆武当成泄愤的对象。
“哎,好在他也死了。气数已尽,气数已尽啊!”
“你不怨他?”
“三弟的母亲是四娘,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天家里的大人都很慌张的样子。过了两天,才知道,原来是四娘吞了鸦片死了,或许他也在怨我们吧?”
……
王学谦没想到的是,结果竟然这么沉重,不问谁对谁错,但确实是一个悲剧,造成了另外一个悲剧:“想过以后干什么吗?”
“我想老太爷估计这次之后也没多少日子了,他也是再强撑,唯一不甘心的是,方洪涛还活着,听说跟着日本人混着,我估计我们家的船被抢,是日本人下的手……哎,不说了。”刘庆武把心里头的话说出来之后,气色好了很多,连情绪都平和了不少:“至于我?大哥生前给我存了一个账户,有一笔小钱,但足够让我去欧洲了。我想去德国看看……”
“还是学军事?”王学谦试探的问道。
刘庆武一愣神,强颜欢笑道:“现如今这乱世,再大的财势,也比不过枪杆子,说不定过两年,我都已经是将军了。”
“听我一句,别去德国,我送你去古巴。”
“什么地方,听着好像耳熟。”
“以前是西班牙人的殖民地,在美洲。现在美国人占着,主要出产糖和烟草,对了,就是古巴雪茄。”王学谦认真道。
刘庆武还不乐意了:“这破地方,谁愿意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见刘庆武不情愿的摆手,王学谦凑近在他的耳边耳语一阵,刘庆武的眼睛一下子就透亮起来,惊喜道:“真的?”
“什么话,那地方,我能做一半主。你说是不是真的?不过想要进美国的军校,你得用化名,不过你也不用在乎学历,反正学军事,哪儿学不都一样?”
刘庆武倒是心动了,可却有怀疑起来:“这美国人的陆军,不这样啊!靠谱吗?”
“不靠谱,你就去德国。我可告诉你,德国的军校可不接受政府委派之外的人,你要是觉得路子野,去欧洲,我也不拦着你。”王学谦道。
刘庆武猛的一拍桌面,朗声道:“行,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