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媪坚持不进医院,我们也没再强求,未免太引人注意,于是大家赶紧又把媪抬上了车,本想趁机先从他口中问明情况,他们三人到底是怎么从被炸毁井口的井里逃出来的,可媪实在是太虚弱了,我还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上车之后只跟我们说了几句话就又开始昏昏欲睡,于是我们都没忍心再打扰他,就下了车让他好好休息,由陈国生派了两个人留下照顾他之后,我们这才心急火燎地冲进了医院,去探望白龙和老四的情况。
来到抢救室门口,我们被大夫拦了住,于是只能在门口焦急地等待,这一等就等到了早上,抢救室的门才打开,满身绷带的老四被两名女护士用医院的手术推床推了出来,但仍处于昏迷状态,一推出抢救室就直接被送了病房。
我们等了一阵子,却还不见白龙被推出来,就赶紧问大夫说:“大夫,还有个伤员怎么还没出来?”
大夫摘下口罩,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皱着眉道:“虽然这两位伤者身上的伤势都很严重,但刚刚被推出来那位所受的主要是硬性外伤,还有几处轻微骨折,我们都妥善处理过现在没什么大碍了,但另外一位伤者,情况不太乐观……”
听到这话我心里‘咯噔’一声,就听白薇抢着问道:“大夫,他怎么样?”
“除外伤外,那位伤者身上还有些症状,我们见都没有见过,目前医院已经临时打电话联系了市里的几位专家,一会儿就会专程赶过来,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的……”
那大夫没再多说,稍微稳定了下我们的情绪之后,便又焦急地进了抢救室,无奈,大家也只能继续在外面焦急地等待,这一等,就又从早上等到了中午,从中午又等到了傍晚,其间除了陈国生要处理公事离开过两次之外,白薇、杨死、阿金小银我们几个人几乎没有离开抢救室门口一步,整整一天,连水都没有喝一口,一门心思等待着抢救室里的大夫带来白龙转危为安的消息,然而一直等到半夜,却仍没见任何动静……
大概晚上十点半左右,负责看守病房的749工作人员急匆匆跑了过来,朝和我们一起等待抢救室消息的陈国生汇报道:“老大,沙宝亖已经醒了。”
沙宝亖是老四身份证上的大名,五爷一家人不知为何排辈比较特殊,‘沙’姓后面每一代排字据说都是一个‘宝’字,五爷大名叫沙宝武,人称‘老五’,老四大名叫‘沙宝亖’,人称‘老四’,而五爷的孙子小三子其实户口本上的大名叫‘沙宝川’,但一直被叫做‘小三子’。
记得以前我曾经开玩笑问过五爷:“人家家族排辈都是从一到百,您家倒是痛快,倒着来,跟倒计时似的,‘小三子’再生个‘小二子’,‘小二子’再生个‘小一子’,‘小一子’最多再生个‘小零蛋’,然后您家岂不就绝户了?”
当时五爷的回答倒是很有哲理,回答说:“你放心吧,‘小一子’生不了‘小零蛋’,要生也是生个‘小万岁’,我家族谱上有训,道生一,天得一为清,地得一为静,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我本草莽,代代草莽,草莽即是宝,一即是世间万物周而复始,寓意我家香火旺盛源源不绝……”
当时听到五爷嘴里说出这话来,我还有些惊讶,想不到五爷一个卖熟食、偷电缆的糙汉子,肚子里竟还装着如此睿智的道家哲理,于是就问:“您家老祖宗能想出这么高明的祖训来,看来也不简单,不知道您家家族传了多少代了?”
五爷却只是得意一笑,没多说。
……
一听说老四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把大家都激动坏了,于是留下阿金小银和杨雪在抢救室门前继续等待之后,我们一群人赶紧都心急火燎地直奔了病房而去,进门一看,就见老四正坐在病床上呼天抢地地吃盒饭,见我们进去连头都没顾得上抬一下。
一直负责在病房照料的749工作人员一见陈国生带着我们赶了过去,立刻朝陈国生报告说:“老大,这小子看起来饿坏了,才一醒过来就到处找吃的,连床头柜都咬掉个角,我进来发现时,他正举着床底下的一次性尿盆正要咬,我没办法,就把兄弟们晚上吃剩的盒饭给他拿了几个来……”
“挺好,先让他吃,管够。”
陈国生说完摆了摆手,让那名工作人员退到了一边,于是我们都没说话,就立在门口看着老四坐在床上狂吃一通,没多久的功夫四个盒饭就被吃了个精光,老四还不停嘴,又抓起第五个来继续胡吃海塞,谁知吃着吃着竟不知为何哭了起来……
见老四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大家都愣住了,赶紧都围了过去,白薇最先问道:“老四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你哭个什么劲儿?”
一听这话,老四却哭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