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这样仿佛是在市场上强制要推销两斤肉一般的口吻问他,他该如何回复?
傅渊自然对钱婧华是有些印象的,毕竟二人之间还因一支步摇有一段渊源。
他只记得那是个面貌灵动秀美,一双眼睛格外神采照人的小娘子。
其余的,也没有什么了。
傅渊一直以君子自居,要说早前会对人家有什么非分之想,也是绝无可能的。
“我明白郡王的意思,傅家与钱家结亲,官家必然忌讳,他让爹爹权知枢密院的打算很可能就此改变,只是傅家就此与张淑妃、东平郡王母子彻底交恶……”
周毓白接口:“我相信傅兄不是短视之人,你也知道与他们交恶是早晚之事,何况你已经赔上了一个妹妹,还指望与他们关系亲近?”
傅渊当然厌恨张淑妃,说到底,是她毁了傅梨华,让傅家受此侮辱。
只是他如今忌讳的,除了傅琨在朝的处境之外,也是因为他自己,他只是一个昭文馆修史的小官,不适合也没资格在明面上与张氏翻脸。
但是今天过后,他心里更加坚定了想法。
最后登基的,只会是周毓白。
张淑妃和周毓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不管是从前和现在,傅琨也都没有想过要扶持有个张氏在背后作怪的周毓琛。
“我明白了。”傅渊似乎同意了周毓白的看法,“我并不认为爹爹稍避锋芒有何不妥之处,只是郡王韬光养晦小心翼翼数年,为了结这桩亲,固然您已经走了近乎完美的一条路,但是可能就此与张淑妃撕破脸皮势不两立,您可觉得值?”
周毓白的脸色很平静,说的话却有些尖锐:
“傅兄不必要再三试探我。我知道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我比你更清楚令妹的为人和性情,即便你今日不同意与我合作,我也会有别的法子,在我眼里,她和江山并非二者择一的选择。”
他们傅家人或许看事情都十分极端。
就如傅琨,选择为国尽忠就一定不能做外戚吗?
做人何必给自己这么重的枷锁。
只要有足够的手段和能力,自然能够化解这样的选择困境。
傅渊微微勾了勾唇,深觉周毓白身上终究还是有一些少年意气。
不过这真性情,也正好能体现他所言非虚。
“好,我答应你。”
傅渊应承下来,答应配合周毓白的计划,娶钱婧华,让傅琨退避三舍,放弃枢密院。
周毓白抬手揉了揉脖子,傅渊能看出他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如此,就……多谢傅兄成全了。”
傅渊却出乎他意料地摇摇头:
“郡王不需要对在下说谢。我并不是一个好哥哥,从前念君与我和爹爹说,不想嫁给你,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应该看明白,她已心属郡王,她是为了爹爹和傅家,很理智地强迫自己走往最适合的一条路,而我也自私地认为那就是对她来说最好的一条路。”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复以往的寡言:
“我做为长兄,从来也没有成全过她什么事,是郡王今日让我见识到了真正的‘选择’。”
“不是因为哪条路好走,就选择那一条,而是自己选择的路,就是正确的。”
“所以我也希望,她能够好好地遵从自己的心意,我、爹爹,和傅家,从来不需要她来相让。”
她为什么要主动为了傅家做到那样的地步?
本来就该是他们护着她。
她一直都主动站在自己和爹爹面前,她不是把傅家当作依靠,她是让傅家依靠着她。
傅渊承认自己不如周毓白远甚,傅念君嫁给他,就不需要再这样辛苦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可能唯一能做的一件对得起亡母的事,就是把她交给一个合适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