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退下后,张衍这具分身一晃,却是化作一道光华,倏忽间飞入玄泽海界,回得正身之上。
他将‘玉’瓶打开,把瓶口朝下,任由这水丹滚落出来,这一瞬间,居然好似有万顷‘波’涛流淌而出,又似雄浑瀑布倾泻下来,竟有轰轰隆隆之声发出。
然而看去之时,却唯见水气飘腾,成云若雾,氤氲浩淼,洇润开万里周界,又过一会儿,便散入界中天地,再也寻不得半缕。
以他识见法力不难看出,此水并非消散,而是化入了灵机之中,可以说界中每一处皆有其影踪,只是沉静不动,似在那里等待机会,但若长久无有气机与之呼应,却有可能化还归去,彻底融入此界之中,再也无法为人所用。
玄泽海界一座岛洲之上,刘雁依一身白衣,坐于金殿之中,她美目浅闭,纤指拿诀,青丝秀发以银环相束,落垂于地,此刻她身上水雾轻腾,气鼓向天,渐有‘潮’奔‘浪’涌,滚雷惊云,翻翻落落,恰似打碎万千‘玉’屏。
此时她忽然察觉到有一股水‘精’之气满布周空,略觉惊讶,在那感应之中,似有一物与自己所修功法相互呼应,融洽异常,若能取来,真正得入‘洞’天之时,定有莫大好处。
于是法力一长,试图将之纳入自身气机之中,但是片刻之后,却觉那水气绵绵微微,只得些许,疑是下得功夫不够,于是起力索取,可越是如此,越是收效甚微。
她不禁微讶,蹙眉一思,随即轻轻一笑,摇了摇头,灵物有主,若是不该她得,那又何必去追逐。
自己为破境已是准备许久,会到得哪一步已是早有思量,便是无有此物,亦自信可以得入‘洞’天之中,又何必去执着取来?
一念及此,她立刻将之抛下,还顾原来根本,不再理会身外变化。
然而她却未曾察觉,就在摒弃此物不久,那玄水‘精’气却反而主动来投,一点一滴,源源不断汇入她法力气机之中。
此物本就她所修功法同脉同源,又何须刻意去寻?好似江河奔流入海,自然而然被牵引进来,最终融汇一体。
张衍在云中负手而立,这一切变化都是落在他眼中,不觉颌首,玄‘精’水丹往日只给掌‘门’嫡传弟子使用,这并非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此物不但能增补法力,却也同样可以用来考验心‘性’。
若是弟子修炼不得法,或者心‘性’不过关,那只会陷入追逐丹水的‘迷’障之中,反而忽略了自身之根本,一个行差踏错,破境不成不说,还可能会断毁了根基。
他敢拿出来给刘雁依用,便是深信自己这名大弟子有足够根底承受此物。
果然如他所料,刘雁依及时察觉到了不对,很快就斩去执念,窥破‘迷’障,比预想之中做得还要好上几分,按照眼前情形,只要无有外来之力相扰,当是能平稳入得‘洞’天。
这时他又一转目,又望向田坤那处,见其神情沉稳异常,似是天塌眼前也不会动摇半分,而此刻头顶之上,却是悬有一块浑黄元石,正是方才沈柏霜送来之物。
这名弟子所修功法名为《坤灵造化功》,乃是大妖桂从尧为自己所备,当日他看过之后,发现其玄妙之处不在溟沧派玄功之下,因此心下猜测,这其中许多法‘门’,很可能得了那无名老道指点传授的。
这‘门’功法因是土属玄功,正好与地元石相合,借此成就,可以牢固根基,助长法力,与那玄‘精’水丹不同,此物无有任何凶险,不过便是其中有甚变化,以田坤沉稳心‘性’,应付起来当也不难。
小界之中,一晃数日过去,两道清盛气机已是渐渐攀升到了,观望众真无不知晓,这已是到了最后关头。
这一天,整座小界忽然晃动起来,而后水‘浪’大起,须臾云蒸雾集,便闻轰然一声震响,一道浩浩清流倒卷而起,展呈天中,如瀑挂下。
此是一方澄澈明净之长河,疾‘浪’喧涌,清‘波’横流,自生万千气象,上气腾天,空明轻盈,清‘波’湛湛,下水回还,蕴蕴沉沉,瀛瀛溶溶;湍流潜‘潮’,雨‘露’明光,可谓兼而有之。
刘雁依足踏清‘波’而起,站于浩淼烟‘波’之中,青丝飘扬,白裳轻扬,启‘唇’‘吟’歌道:“小舟渡幼鸿,扶翼入云岸,寒山乌云暖,执剑掌幽谭,苍海青天外,鸣声阵阵来,蓦然轻风雨,云破雁飞还。”
几乎是同一时刻,天璧之上一声裂响,霎时地动山摇,而后一道滚滚烟尘洋洋飞起,稍有片刻,那尘土一聚,一座岿巍奇岳现于天地之间,穷极高远,雄浑竦峙,有如壮臂擎天。
此相一现,水流暴雨,狂风疾‘潮’,皆被定住,万里方圆,诸般气机俱是恒而不动。
田坤黑衣罩身,负手站在山巅之上,俯瞰山海界中苍茫大地,怒海汪洋,口中言道:“举手撑天岳,足量九地宽,含烟定四海,吐气动万山。”
两人分立一边,各自沉浸在回‘荡’灵机之中,直至数月之后,气机才渐渐平复,此时瞧见对方,遥遥对面一礼,对同‘门’道一声贺,这才各自收得法相,往正殿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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