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长老几次三番言语中提到府中美酒,张衍便觉出这酒可能有什么不简单的地方,不过放过此事不提,龚长老在功德院中也是寿数最高,资格最老,与他打好交道没有坏处,因此也是欣然答应。
两人行云乘风,往一座位于南位的飞阁中而去,那第九层楼上,便是龚长老隐修之地,这功德院中的灵气并不充裕,也只能与寻常福地相比,但是龚长老却不以为意。
他跨入元婴三重境后已是数百载了,自觉寿数无多,早些年还想着去那小寒界中闭死关,以期突破境界,后来不知怎么也看淡了,是以便在这功德院中领了份司职,每rì垂钓访友,饮酒作乐,也是过得悠闲rì子。
过了正门,入了内堂之后,张衍看了几眼,龚长老这处居处倒是雅致的很,青竹郁郁,泉水叮咚,几方怪石簇拥着一座云亭,几只黄鹂立在枝头之上,换鸣不止,近门之处悬着有一横杆,上面立着一只白毛鹦鹉,只是眼皮沉沉,一副打瞌睡的模样。
龚长老见了极为生气,怒道:“老爷回来了,你这畜生怎么不叫?”
白毛鹦鹉一个jī灵,立刻尖声道:“老爷叫了,老爷叫了……”
龚长老脸皮一抽,作势yù打,这白毛鹦鹉惊得飞起,往林子里躲去,口中道:“老爷莫打,老爷莫打,小的知错了,知错了……”
张衍看着不禁莞尔,但心中却又暗暗叹息,这龚长老的rì子看似过得惬意,但是又能过得几年逍遥呢?岁月匆匆,晃眼便是百载千年,纵得一时如意,不得长生,一切皆是浮云空梦。
龚长老这里少有人至,今rì张衍到来,自是热情招呼,他拉着张衍坐到亭中,手一拍,立时有数个白毛猴儿跳到亭中,搬来一坛美酒。
龚长老见封泥已去,便笑骂道:“这几只畜生又偷喝了。”
他把手一指,也不知从何处落下一对酒杯,那酒坛自飞而起,坛口一沉,便将那酒杯倒满。
龚长老端起酒杯,道:“来来来,张师弟,且与我痛饮几杯。”
张衍微微一笑,将袍袖一抖,也自端起酒杯,与龚长老一对,便自饮下,这酒一到腹中,便觉一股暖烘烘的气流到处游走,浑身发热,毛孔舒张,竟然就微微有了几分醉意。
他心中不禁讶然,需知修道人通体气脉贯通,又服食天地灵气,无论多少酒水喝下去都是浑若无事,可是这酒才一口喝下来,便能有这般效用,委实很不一般。
龚长老得意道:“张师弟,如何?我这酒名为还阳酒,喝了此酒,能驱yīn风寒气,壮大内阳,你要所去得那小寒界中终年冰雪覆笼,yīn气沁骨,非此酒不能驱寒。”张衍笑道:“原来是龚老一片好意,那在下倒要多饮几杯。”
龚长老听着更为欢喜,道:“尽管喝,这酒老道我这处有的事。”
两人一边饮酒,一边谈论门中之事,对方乃是元婴真人,张衍趁此机会便请教了修道途中的许多不明之事,龚长老自是知无不言。
到了戌时末,龚长老看了看天sè,便拿了一只金剑过来,起手一祭,便自飞出亭外,往北而去,随后他言道:“张师弟,再有一个时辰,那小寒界便要开府门了,你可前去了,对了,还有……”
他从袖中取了一只模样玲珑玉秀的酒壶递了过来,神秘兮兮地低声言道:“我这‘chūn来瓶,能装一河之水,不过如今其中装得俱是这还阳酒也,此宝便送你了,但需记着,不能让袁老道抢了去。
张衍也不推辞,接过来收下,拱手道:“此番来此,却是叨扰龚长老了。”
龚长老哈哈笑道:“哪里话来,你记得往后多多来看我老不死的就是。”
张衍又郑重拱了拱手,待要离去,龚长老却道:“慢着,你再把这喝剩下的这半坛好酒带上,送给那袁老儿。”
张衍看了看那早已启封的酒坛,不禁讶然道:“半坛?”
龚长老似乎就等着他这么问,得意道:“东西多了就不稀罕了,老道我就是要吊着他的胃口,让他心里憋着难受,否则他还不翻了天去?你听我的没错,你记着,就说是你sī藏下来与他的,保管你有好处。”
张衍点了点头,袖子一挥,将那半坛酒收入囊中,随后与龚长老辞别出来,纵云而起,往小寒界所在之处寻觅而去。
这小寒界乃是一方小界洞天,洞府在龙渊大泽正北别离峰上,此峰之上终年萧瑟孤寒,鸟绝踪,如今在夜sè之下更是凄静寂冷。
张衍用去了半个时辰,方才到了此处,见有一块高有五丈的硕大石碑矗立在峰顶之上,他便在此落脚,见碑面痕迹斑驳,四周杂草丛生,其上字迹早已辨认不清,只是在下角处倒有一行潦草手书还算清晰,上面写着“劝君早回头,莫来此界游,寒风刮骨刀,九命也要休”。
张衍淡淡一笑,眼往前方看去,见高崖之上有一座宫观,其中有一盏孤灯飘摇,似乎随时可能熄灭,他便大声言道:“袁长老可在?在下张衍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