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敏觉得,自家头儿不愧还是年轻小伙,于这□□实是青涩啊。
他眼珠一转,声音抬高:“哦崔公子要进城啊!这城里谁知安全不安全,不如请帮主送一程吧!”
崔俣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必了。”
“不要啊——”孙敏一边扯着嗓子说话,一边悄悄打量杨暄,就差直接吼出声,提醒注意机会了。可杨暄继续瞎忙,眼神一点都没分过来,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崔俣被孙敏这夸张行为逗的笑出了声:“没事,他不会责你的,你莫担心,我这就走了。”
“这、就、走、了、啊!”孙敏一字一顿,喊的额角都泛青筋了,“真、走、了、啊!”
崔俣笑着摆了摆手,就转身离开了。
孙敏小跑到杨暄身侧:“头儿,真走了啊!”神情焦急的不行。
杨暄幽深眸色转过来,狭长双眯危险眯起:“你很舍不得?”
“当然——”孙敏刚要表现为主急而急为主忧而忧,意识到头儿这语气不对,立刻拉住话头,“没有!”
杨暄嘴唇紧抿:“你竟不在乎他安危?”
孙敏差点伸手打自己的嘴,叫你多话!
他斟酌着:“小的哪敢?只是崔公子毕竟是头儿你的人,独自一人进城实在是不像话,落您的面子啊!”
‘你的人’这三个字好像对了杨暄的胃口,他放过迁怒孙敏,哼了一声:“叫人跟上。”
“是!”孙敏应的倍儿干脆。
杨暄这时也不装忙了,抱着胳膊直直看着崔俣前行的背影,目光灼灼,仿佛能沁出火星来。
这明明恨不得立刻跟上去,又要耍脾气的样子……
孙敏觑着杨暄表情,试探着劝:“我观崔公子刚刚看向你的眼神有点舍不得……头儿不如——”
“你说——他舍不得?”杨暄迅速转头,紧紧盯着孙敏。
孙敏点点头:“应该是吧……”
“你该点买眼药了。”杨暄深叹一声,崔俣那么生气,怎么会舍不得?你看他连等都不肯等,直接进城了!根本是不愿意再见到自己!
孙敏:……
……
崔俣独自进城,却是不怕的。他在洛阳又没仇人,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谁敢行凶不成?他的异能也没提醒啊,所以肯定是没问题的。
虽来的急,事先没安排,可洛阳这么大,怎会无安身之处?他可以住客栈,若不喜欢,可住范灵修之前送于他的礼物——一套洛阳的小宅院。这几年他与范灵修来往密切,范灵修靠他的面子赚了不少钱,回馈一间宅院,不算什么,崔俣凭信物便可取。
若不想接这份人情,他身上有钱,也可以自己买一个嘛。洛阳有他亲族,大伯就在这里当官,前身也是住过的,走近了没准还识的路。他还可以去找多年书信来往,交情甚笃的温书权,反正之前递过信,说要来洛阳,约着一起喝酒……
总之,选择非常多。不管到哪一处,只要见了人,就会有下人使,安全无虞。
可他想了又想,琢磨又琢磨,最后仍是浅浅一叹,走到了河帮经营的客栈。
这里是杨暄地盘,自己住在这里,也算另一种形式的报平安,杨暄就不会担心了。
拿出帮内玉信的那一刻,跑堂小二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拿袖子擦了好几遍凳子请他稍坐,眼睛笑的都快抽了,极为殷勤小意,叫来掌柜亲自招待他。
掌柜的来后,和跑堂小二表现一模一样,极为小意殷勤,衣食住行,安排的再贴心不过,令崔俣很是唏嘘。
杨暄掌的河帮,服务态度还是蛮不错的嘛,完全没一点河帮对外的霸道不好惹形象。
玉信即出,知掌柜的必会往上报,崔俣更放心了。他在洛阳有事要谋,有人要关注,可这些都不算特别急,不是今天必须得办。一路奔波,大太阳烤着,再经历一番生死瞬间,火*吻……崔俣感觉经历有点太过丰富,身心俱疲,委实提不起兴趣干什么。
他接受了掌柜好意,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享用美□□点,在放着冰盆异常凉快的房间里,窝到软被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个觉。
一觉醒来,满目昏暗,竟已入了夜。
崔俣长叹一声,窝在床上不想动。
他下意识摸上唇角,想起了白日那个吻。粗鲁又霸道,火辣又柔情……杨暄对他,不可能没意思。可那般跑开,是为什么?
是少年人脸皮薄,不好意思?还是怕自己拒绝?
脸皮薄这三个字,从未在杨暄身上见过,遂不可能是这个,只能是后者了。
如此害怕自己拒绝……应该是非常非常在乎吧。
自己呢?
崔俣目光闪动,慢慢正视自己的内心……他并非不动容,只是有些吃惊。此生轨迹已与上辈子全然不同,怎么杨暄竟还能喜欢上他?难道他二人兜兜转转,就是有这份缘么?
上辈子欠了杨暄一条命,他甘心相报,此生为杨暄筹谋,甚至为了杨暄死,他都甘愿。可若说情……他可不认为欠了杨暄的。
杨暄忒不坦诚,还粗鲁又霸道,让他吃尽了苦头,那份情,杨暄觉得委屈,他又何尝不委屈?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两情相悦,方是最美。此生再来,不谈情便罢,若要谈,便要让自己遂意!
他可是被杨暄折磨够了,这辈子若不难一难杨暄,自己心里的坎都过不去!
杨暄不是要跑么?好啊……随便跑。
……
崔俣懒了好半天,才慢悠悠起床,睡的脸颊微红,神清气爽,感觉大大的不错。
他也不客气,当下就开门叫小二过来,点了几样爱吃的精美小菜,让小二帮他去置上好的笔墨纸砚,再给他寻个绣娘裁衣裳……嗯,还有书,往城里书斋去找,随便给他捡两箱。
这些都不算什么过分要求,若是旁的客人,给些跑腿赏钱,小二们也要干的,关键是现在天黑了啊!洛阳再繁华,正经店子也是到点关门,这个点了谁还做生意?绣娘再怎么着也是女人,哪会大晚上的出来接活?会被人误会的!
事难办,小二却不敢违,笑着应下来,苦着脸去找了掌柜。
掌柜也有点发愁,不过他们有后台啊,办不到的事往上面一递——一说是之前持玉信的要求,根本不用他们为难,事就一个接一个办完了。
崔俣刚吃完饭,量尺寸的绣娘来了,几大箱书送到了,笔墨纸砚也跟着送到,连带着送了一堆赏玩玉件小东西,件件皆是精品。
崔俣想,这么折腾,杨暄肯定知道自己活力十足,可安心回长安了。
谁知杨暄还真就放了大半心,觉得崔俣没生他气,可他也没回长安,半夜里又潜过来了。
彼时,崔俣正端神静气,笔走龙蛇,写一封信。
听到窗户轻响,他还以为听错了,只是夜风相撞,再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眉头微微蹙起,仍是没回头。
杨暄……感觉有些尴尬。他故意发出声音,怎么还是小了么?
既然人来了,不理是不行的。
崔俣想一口气把信写完,没回头,手上动作不停,只淡声问:“这个时间过来,可用过晚饭?”
杨暄心内一喜,崔俣理他了!
这是不是表示……崔俣果真不生气了?从崔俣住进自己势力下的客栈,拿出玉信表明身份,还不客气的使唤人,他就感觉崔俣气已消,不会再同他计较,看来真是如此!
可是崔俣语气这么淡,同平常一样,没有惊喜没有意外,没一点特殊表情,甚至还稍稍透着冷漠,应该还是有点不开心。或者提醒他……事情已经过去,他不生气,他最好也识相,别再得寸进尺?
杨暄心中有淡淡失落,却没有太难受,他现在只希望崔俣能忘了白日那事,别气恼出走离开他就行!至于以后……以后他自会有新筹谋的,不急在一时!
“吃了!”杨暄回应声音相当响亮。他甚至殷勤的帮崔俣添了茶,见墨不多,还挽了袖子帮他研墨。
杨暄每每到崔俣面前,就无端气短,还特别怂,显的特别不英雄,不像太子。可这份气短,这种怂,他一点也不介意,甚至还略觉享受……
每每离开崔俣身边,他就想这么怂下去实在不妙,每每一见到崔俣,又管不住自己行为思想,想想也是烦恼。
崔俣不提白日之事,他便也不提,十分乖巧的陪着崔俣。
崔俣余光扫过去,见杨暄一脸认真的磨墨,竟不打算对白日之事做点解释……心内火气略大。男人与男人之间,白占个便宜不算什么,可杨暄的态度着实是个问题!
“怎的额上有汗?”崔俣放下笔,笑眯眯的探手过来,摸上杨暄额头,“可是哪时里不舒服?”
不久前刚刚有过亲密接触,此刻共处一室,面前是心上人的眉眼,额间是心上人的手,他们甚至离的还特别近,呼吸相闻……少年人杨暄哪里受得了这撩拨,立刻睁大眼睛看着崔俣,都不会动了。
就像冬日里,小老虎阿丑第一次穿上衣服的傻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