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的朋友不都没办法?说出来,或许我能帮忙。”
小胖子神色提防:“那你跟外人说怎么办?”
“我可以给你一个信物啊,”崔俣笑眯眯,“比如我给你一件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如果我敢说出去,你就把这东西砸了,让我再也看不着。”
小胖子咬咬唇:“那你给我你娘的遗物!”
对他来说,父母早逝,他连一点记忆都没有,父母遗物,就是最珍贵的东西。
崔俣一怔,莫名有点心软。这孩子挺熊,但心地其实还不错,前番话语,显是听了崔佳珍挑拨。好好的孩子,别再长歪了……
遂他问:“这样,你可以找个人商量。家里你最信谁?”
“姐姐!”小胖子眼睛一亮,脆脆撂下一句你等着,就捯着小短腿跑了。
……
没一会儿,崔俣等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年纪相仿,女孩稍稍大点,个子也高些,脸上两个酒窝,见人就笑,甜甜的。
她胳膊上还挎了个精巧的小篮子,看到崔俣,行礼唤了声“六哥”,就把小篮子里的东西取出,摆在崔俣面前:“晋儿不懂事,六哥莫同他生气。”
小胖子崔晋显然对这话很不满意,不服气的哼哼两声,顺便还扯了扯女孩衣角,俩圆眼直愣愣盯着精致糕点,一脸‘姐姐亲手做的好东西为什么要给这个坏人’的不解与不甘。
崔俣一下子就猜到这个姑娘是谁:“你是崔盈?”老太太苏氏养在身边的,长子去世后留下的孤女。
“是。”崔盈落落大方,笑颜如花,拉过崔晋,揉了把他的头,“六哥聪慧大义,别与这孩子一般计较,他就是嘴坏,心地很好的。”
崔俣见小胖子不情不愿,还偷偷瞪他,逗弄心起,微笑看崔盈:“他同你认错了?”
崔晋立刻跳脚:“小爷没错,为什么要认!”
崔盈一把拉过他,眼睛眯起来:“崔、晋!”
崔晋立刻怂了,不过还是小小哼了声:“我就没错!”
看二人相处姿态,崔俣就知道,崔盈小姑娘很懂事,聪颖,早慧,知事,且对崔晋有约束力。
崔俣便出言提醒:“小胖子不错,很讲义气,知道帮朋友,只是到底年纪小,你若为他好,仔细他身边人,别被人引的坏了本性。”
崔晋随着话语,先是呲了呲小牙表示对‘小胖子’称呼的不满,随后扬着下巴哼了哼:“能说出这话,看来你还没坏的那么彻底。”
崔盈则是眸内微光微闪,听懂了崔俣言中隐意。
崔盈自小父母双亡,跟着祖母,长在内宅,又操心弟弟,所思所想与一般姑娘不同,见地也不同。如何分辨别人好坏,她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自三伯一家回来后,三伯娘和珍姐姐给她的感觉不大好,尤其珍姐姐,太奇怪,她想护着崔晋走远些的,没想到还是躲不过……看来以后得管崔晋再严些。
心里思了几转,她微笑看着崔俣:“六哥此次回来,我观三伯父三伯母似有不满,六哥为何不多加解释?”
“坐下说。”崔俣执壶为崔盈崔晋倒茶,姿态闲适,话也随意,“靠着别人过活,才需看别人脸色,你六哥呀,想活的自在点。”
这话不可能是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那就是……这位六哥已有根基了?崔盈杏眸中水光微闪:“六哥是男儿,有志气,也能成事,换做我这等内宅女子,若不一步三思,怕是不行呢。”
“谁说女子不行?”崔俣笑容灿烂,“你这么聪明,我觉得完全可以。”
崔俣照着十来岁小姑娘的聪慧程度,耐心与她你来我往打了几句‘暗里’机锋,增加她的信任,崔晋似懂非懂,却也并未插言,小胖手捧着茶盏,顾自饮啜。
“其实这件事,并非全然不能往外说,”崔盈垂头想了想,道,“只是我们知道的有限,也想不出办法帮忙……”
正如赵书文是崔晋朋友,赵书雪也是崔盈的手帕交。两人境况不同,却都有可怜之处,平日极谈的来,也很懂分寸,不给对方添麻烦。
这次赵书雪遇事,崔盈也很急,可这事太大,她一个内宅女子帮不上,赵书文和崔晋又都还小……她迫切希望有人能帮赵书雪,眼下看崔俣好像有这个能力……
虽只一面,她觉得可以试着相信崔俣,而且崔俣与她们无怨无仇,不会加害。就算想往外说,谁会信?想加害……她的朋友已在苦海,再乱又如何?没准乱着乱着,还能得一线生机!
遂她如实道来。
赵凡想要赵书雪过去养,的确是为了拓展人脉,升官发财,但他好像并非想与别人联姻,只是想将赵书雪送人,并非正妻。赵书雪和赵书文从小相依为命,不想与弟弟分离,哪怕知道终归一天要嫁人,也不想这么快与弟弟分开,便想去求赵凡。某一夜,她悄悄去找赵凡时,偷听到,赵凡想把她送给个老男人。
“书雪说她想带着弟弟逃跑,天下这么大,跑出义城,没准能找个地方安家,可又放不下小叔赵季,她小叔性格直,不可能会答应。她也不敢把偷听到的事告诉小叔,怕小叔气急了,性子上来和赵凡闹翻。小叔为了她们姐弟付出良多,她不想再连累。”
崔盈叹了口气:“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又改了口,悄悄同我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送给个老男人。老男人活不了多久,没准没两年她就自由了。而且老男人……后面的话说的很小声,好像说不会真把她怎么样,我听的不真切,让她重说,她却又不说了。”
小胖子插嘴:“反正书文是肯定是想带姐姐逃跑的,他都攒好银子找好路了,就想着怎么写信跟小叔摊牌呢。”
崔俣脑中忽转。
所以赵季现在面临的问题不仅是叔叔的压迫,官位的丢失,还有侄女面临的危机。他不接受蓝桥送去的善意,许是担心连累旁人,赵凡最不要脸,万一再反利用蓝桥,他会觉罪孽深重。
可既然应了王复,崔俣就得帮赵季。从所得消息里分析,这赵季还是个人才,如若能用……
总之,要帮赵季,得先帮他度过这个关口。
赵书雪……一个还不到十一岁,身体还没发育,哪怕长的好看,又怎么能送人?赵凡态度急切紧逼,这件事肯定是马上想做,根本不会容许赵书雪长大。
谁会丧心病狂到想糟蹋一个小姑娘?
老男人……最近会出现……没准活不了多久……并不会真把她怎么样……
突然一个念头冒到心中,崔俣不禁冷汗直流,难道是……太监!
身体残缺,太监群体很容易心理变态,恋童癖,性虐好,好男风……各种各样。而且……崔俣想起,上辈子床弟间,杨暄就爱用这种事吓唬他,若他不听话,就去请教那些老太监的花样回来折腾他。
宫里面,似乎就有好幼女这一口的。
小孩子不懂事,以为太监身体残缺,就不会实际把她怎么样,实则若想折磨摧毁一个人,方法太多。
可是若非意外情况,太监不会经易离宫,若在某地出现,许附近就有主子。
深宫太监的主子……除了皇上后宫那些人,也就只有皇子了。
难道是有皇子来了这边!
崔俣眼瞳倏的紧缩。
别人不认识杨暄,皇子们不可能不认识,哪怕没真见过,画像定也见过,杨暄此刻就在长安,若有皇子过来,遇到了怎么办!
他看过最新邸报,本来还心有怀疑,渭水长安段出吉兆,兹事体大,众臣请越王代迎,越王谦辞,邸报上的人员派遣,却只来了个礼官,为什么?现在有答案了,礼官在明面,实则有皇子跟过来了!
而皇子们若低调出行,必不会出现在邸报,外人不可能知道!
低调出行……洛阳到长安,一路繁华,陆路人烟鼎盛,官邸处处,若要低调,取水路最佳。
而杨暄,最近就活跃在河道!
今早他才接到杨暄来信,杨暄信中语气颇为轻松,没一点紧张,肯定不知道此事……
崔俣心尖猛跳,指尖隐隐颤抖,这种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
他必须,必须及时的,迅速的把事告知杨暄!
“此事我已知晓,必会勉力相救,你二人放心,”崔俣霍的站起来,神色郑重肃穆,“眼下我有事,就不送了。”
崔盈最懂眼色,立刻拉着弟弟道别,崔晋撇撇嘴,可也被崔俣带着杀气的严肃气场惊着,乖乖的和姐姐离开了。
他们一走,崔俣立刻唤来蓝桥,还把趴墙根晒太阳的小老虎弄醒抱来,交给蓝桥一起:“你们,去冯老板铺子要马,现在立刻出城,去长安找沙三!”
蓝桥不理解:“为什么?小的走了谁伺候少爷?”
“此事非常重要!”崔俣箍着蓝桥肩膀,双目灼灼,似有火光,“你去帮我带句话,就说……”他看看左右,附到蓝桥耳边,低语几声。
蓝桥抿唇。
崔俣:“我身边无人,唯你能信,蓝桥,你能帮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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