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浩骞蹙眉,揉着太阳穴,心想这关逃不过,抓过钥匙站起来,“好,我过去。”
经过浴室门口,温浩骞停下,扣了扣门,“晗光,我出去买包烟,在家等我哪儿都不要去。”
里面淋浴的声音戛然止住,是晗光关掉了出水口,“好,”她乖巧应了声,“你早点回来,我等你。”
他回说,“好,我早去早回。”
温浩骞在门口站立片刻,半支烟的工夫,举步离开。
池晗光洗完澡,头发吹到半干,在镜子前面梳头发,倾着身子,一大把头发从脖子后面顺过来,她拿着一把剔透彻明的牛角梳子,从头到尾梳下来,浓密顺滑的发丝扣进梳齿,顺溜地滑下来。
梳完头发,晗光从洗手台旁边的收纳抽屉随便挑了一根皮筋,三两下扎起头发,走到外面沙发上坐下,找遥控器时,眼睛往茶几上一瞥,看见温浩骞的烟落在那。
手指一顿,晗光转了个方向,走几步拿起烟盒,摇两下,烟盒满的。她有点不信似的,打开盖子一看,这是一包新烟,温浩骞只抽走了两根。
烟没抽完,扔在这里,他骗她的,根本不是出去买烟。
为什么要骗她,他究竟去了哪里?
池晗光捏着烟,在原地枯站一会儿,转个身去寻手机。
给他打电话。
她慌,又乱,一声一声嘟嘟磨着心。
没接。
她握着手机,呆呆看着,脑子里突然闪现一个念头。心跟着扑通扑通乱跳,焦急地翻出杨芝茗的号码。
响了很久,对方才接起。
不等杨芝茗开口,池晗光顾不得客套:“温奶奶,您在家吗?”
杨芝茗久久没有说话,弄得晗光很错愕,以为打错电话,刚准备挂,听到那里说话,“晗光,我不管你们之间怎么开始的,你必须来一趟,跟你温爷爷好好解释。”
电话挂断好久,池晗光才反应起来。
她收起手机,巡视一遍屋子,最后走进房间,没过几秒,拎着书包走出来。池晗光把书包放在茶几上,取出装着衣服的塑料袋子,连同超市买的牙刷和毛巾一同放在旁边,拉上拉链背起书包准备出门,想了想,复又折回,把桌上的香烟放进书包,这才终于离开。
关上门之前,池晗光立住,站在门口重新巡视一遍屋里,最后把门锁上。
她提前用打车软件叫了车,报上地址,索幸司机很沉默,一路驰行到达目的。
小区门口安保措施严格,外面的车辆不得随意入内,晗光只好下车。
下车之前,晗光在线付清车费,顺手打了五星好评。她的面上始终淡淡的,教人看不清情绪,脚一踏上地面,便觉得沉甸毫无依附感,连同着心情也一块沉下去。
住在这里的人多是有身份头脸的人,晗光的进入自然受到阻止。晗光报了户主的楼栋和姓名,门口保安打电话上去确认,晗光在门口等,不过会儿,保安从窗口探出头来,朝她挥挥手,示意她进去。
从门口进去,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十多分钟的脚程。
她走的很快,路总也走不完似的,好似一场旷日持久的梦,醒过来,一仰头,路灯罩在头顶,没个尽头。
她想到很久以前做的一个梦。梦里,她坐在一辆去往池宅的巴士车上,分明是很熟悉的路程,可是梦里那条路却老长老长,从一个站点到另一个站点,经过很久很久,最终将她扔在荒郊野外。她很害怕,在田埂上乱走,大片大片的稻田地里却长出了芦苇,她听到温浩骞的声音在叫她,一转身去,空空的田埂地上只有长长的芦苇在凄冷的风里飘啊飘,遮蔽她的视线,她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梦里,她又害怕又孤独,陌生的环境无人依傍,一如此刻。
想到这里,池晗光更加快脚步,如影随形的噩梦紧跟着她,她甩不掉,更不能妥协,她知道,必须要克服,你越懦弱越胆小,它越厉害,越逼得紧,直到有一天,完全将你吞噬。
她跑的气喘吁吁,跑不动了,站在楼栋门口那棵行道树边,撑着膝盖休息,眼睫重重垂下,手一抹,手背湿一片,惊诧,竟然哭了,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竟然哭了。
她感觉不到伤痛,也感觉不到难过,像一颗麻木的心,可是眼睫越来越重,眼泪越流越多,这才有点感觉,透不过气的沉重感。
池晗光蹲下来,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
她心想,大概跑急了吧。
可是,心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她不想,不去想为什么,使劲抹掉眼泪,可不能让他看见她的丑态。
向楼道内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