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欺君!”
“说!”
沈巽依旧跪在地上,低声的说起来,“臣欺君之罪一共有三,其一,乃是代表陛下,已经答应了太学生所求,妖言惑众之事,绝无其事,陛下还是那个陛下,不会受到元妙先生、金门羽客林京的摆布,我大周依旧以文立国。”
宣和帝没有说话。
“其二,臣心有野望,德有不配,却谋求宰相之职,身为衍圣公的门徒,却是不孝,离家几十载,从无一次省亲,老父之墓无人打扫,青草盈盈,仿若嘲笑臣的不孝,屡次面对陛下的夺情,臣都没有力争,以不孝为陛下尽忠,乃是欺君之二。”
说到这里,沈巽顿然不语。
宣和帝的眉头早已经皱起来,咬着牙的看向沈巽,淡淡的问道,“三呢?”
这个时候的夏黛已经看出来宣和帝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要知道,对于宣和帝的;了解,夏黛可是很清楚,身为文人出身的宣和帝,其实对于文艺的痴迷,一曲未完,被打断,让颇有些强迫症的宣和帝心里已经不悦。
沈巽的跪拜更是让宣和帝背上了一层阴影,更是让他恼怒。
当沈巽说到自己欺君的时候,宣和帝的怒气已然到了最顶点。
她心里清楚,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自己出面,尤其是沈巽还是自己要对付的人时候,可是她却知道,如果她不出面,宣和帝很有可能一怒之下真的允了沈巽所奏,那可就不妙了。
虽然与沈巽有仇,可是夏黛的心里却在安慰自己,这种手段根本就没有办法解恨,要自己一点一点的折磨他才解恨。
“官家,您先让沈相公进来说话啊……”
宣和帝头连抬也没有抬,只是低沉的说到,“什么相公,他还是不是宰相,要是还是这个样子,他一辈子也别想当宰相!”
“进来?进来做什么,还用什么进来?”
“他沈巽是显朕丢人丢的还不够多,既然已经丢人了,那朕还在乎多一分,少一分,让他跪着,他沈巽给朕跪的次数屈指可数啊,上一次,还是十七年前……”
宣和帝的声音说的有些急速,可是其中的气愤却是一点不漏的表达出来,如同是一阵疾风骤雨一般。
雷霆万钧皆皇恩。
沈巽听到宣和帝说起上一次的跪拜不由的抬起头,眼睛中的平静如同是一泉幽泓的深潭,毫无波澜,淡淡的说到,“其三,十六年前,臣曾答应我的夫人,要照顾好清兮,让她一世不受欺辱,今天她的灵柩还在烂陀寺里,而臣的誓言确实被践踏,既然臣有个妖女,那自然是不适合在为官一任,今臣求陛下恩准,臣归家以后,定然修建庵观,亲自看守那妖女,寸步不离,以保佑我国祚!”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却又带有莫名的悲哀。
虚幻不知道这里面的故事,夏黛却知道。
当年沈巽同最不成器的皇子宣和帝,和声名狼藉的林京,留恋青.楼楚馆的武将之子杨老令公的儿子结拜,便被闽福沈家逐出家门,而后沈巽取了一个寡妇为妻,更是让闽福沈家颜面大失,最终甚至连沈巽的父亲都与其断绝关系,最终连祖坟都没进去。
沈巽的妻子竟然是个寡妇,而且还为沈巽生下了沈清兮,现在的沈清兮跟是被称为祸国殃民的妖女……
想到这里,夏黛的眼中露出一丝快意的神色。
出乎夏黛的意料,令虚幻感到有些惊奇的是,处于暴怒最巅峰的宣和帝竟然在这一刻忽然就安静下来,伸出手想要把沈巽扶起来,手颤颤抖抖的伸出去,却在半途中颓然的落下去,低下头,怅然的声音有些沉闷,“都已经十七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