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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行走之间,背脊不由得挺得更直了些,离得姚景语几步之距的时候,顿下步子,微微福身,柔声道:“见过王妃姐姐!”
姚景语缓缓转过身来,那一霎那间,玉颜精致,恍如人间芳菲,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清丽妖娆,足以让世间万物失色。
荀妙心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肤若凝脂,世间绝色,不过如此了吧?
“你是宸王妃?”荀妙心掐了下自己的掌心,脱口而出,身体还维持着半弯身子行礼的姿态,看起来有些滑稽。
“大胆,竟敢对王妃无礼!”妙菱狐假虎威地上前掐着腰呵斥道。
荀妙心的脸色且白且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她腾地一下站直了身子,朝妙菱昂着下巴:“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对我说话?”
妙菱一噎,脸色迅速涨红,不由得看向了姚景语:“王妃……”
姚景语抬手,示意她退下去,嘴角盈盈绽开一抹笑意,看着荀妙心:“荀姑娘是吧?坐吧!”
说着,自己便动作优雅地坐到了上首。
输人不输阵,虽然看到姚景语的那一瞬间确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她也不差,论起家世来,她是东华国的皇亲国戚,算起来比姚景语一个国公之女还要高上一些。
彼时,静香微微垂首端了茶上来,姚景语柔声道:“尝尝吧,这是本妃特意从南越那边带来的风干的茉莉花花叶。”
荀妙心嘴一撇,心道:“不就是茉莉花吗?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想喝什么喝什么,有什么好东西是她没见过的?”
然则杯盖一掀,一股极其诱人的芬芳迎面扑来,香味不出她平日里喝的那些,但又有什么不同……
忍不住低头尝了口,齿颊留香,一时间,只觉得一股清润从口腔里一路往下直直地浸润进了五脏六腑……
“这真的是茉莉花?”荀妙心好奇道。
姚景语挑眉:“自然,不过我们王府种出来的与外头的那些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的?”荀妙心不自觉地鼻间发出冷哼,难不成宸王府的地就比旁人家的要香一些,连种出来的东西都不一样?荀妙心不信。
姚景语端着杯盏,一面垂着眸子拿杯盖划着茶水上的浮叶一面漫不经心地开口:“是因为在施种这些花的时候用的花肥不同。”
“你们用了什么花肥?”荀妙心到底是个小姑娘,被姚景语这番一引导,登时就来了兴趣,示意她继续往下说下去。
姚景语抬眸,嘴角渐渐勾起清浅的弧度,慢条斯理道:“本妃听说最养花的无非于美人肥……”
美人肥?那是什么东西?为何从来没听过?荀妙心转动着眼珠子,一点都不掩好奇之色。
姚景语就好像是故意要吊她胃口一样,低头抿了口茶,这才慢悠悠地又继续说了起来:“往常皇上以及朝中那些大臣曾送过不少美人儿给我们家王爷,可惜呢,”修长的玉指摩挲着杯壁,笑容骤深:“可惜本妃不喜欢她们,所以就让她们物尽其用喽!”
物尽其用……荀妙心像是想到了什么,陡然睁大了眼睛,看了眼刚刚被她放到桌上的茶,舌头不由自主地打起了结来:“你……你是说,这花是用那些美人做的花肥?”
姚景语但笑不语,但嘴角笑容里含着的嘲讽与打量显然就是已经默认了,那副阴森森盯着她的目光,就好像是在打量她该从哪里下手……
荀妙心一脸菜色,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捂着胸口侧过身子低头大吐特吐了起来。
可是喝下去的是茶,这会儿最多也就能吐出一点儿苦水来。
她随身的两个小丫鬟赶紧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其中一个凶巴巴的扭过头来就瞪着眸子朝姚景语发难:“宸王妃,你这样吓唬我们家小姐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些?”
什么美人花肥?听都没听过!泱泱大国,堂堂一个王爷岂会允许自己的王妃如此狠毒地辣手摧花?
姚景语原本还挂在嘴角的笑容一瞬间收起,脸色骤厉,唇齿间一字一句地冰冷道:“来人,掌嘴!”
“你敢——!”那小丫头又准备拿出刚刚在门口撒泼的架势。
姚景语冷哼一声,门口那些侍卫因为是男人不好和几个小姑娘拉扯,以免被人说仗势欺人,到了她这里可没这规矩!
姚景语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小丫鬟过去将人的胳膊扭住,见她动弹不得,妙菱嘴角噙着冷笑上前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个耳光。力道极大,似乎是要把刚刚荀妙心给她的羞辱尽数还到这丫鬟身上。
那丫鬟不服气地等着她,朝她啐了口唾沫。
妙菱抬袖在脸上擦了下,眯起眸子,面目狰狞,又是接连打了十来个耳光,直到被回过神来的荀妙心一把推开。
那丫鬟脸肿得跟猪头似的,倒在地上只哼哼。
荀妙心目眦欲裂,忍着胸口不停翻涌的恶心,咬着牙道:“宸王妃,打狗还要看主人,我的人,你凭什么出手教训?”
“刚刚你不还在外头说你即将就要是我家王爷的侧妃了吗?”姚景语嘴角又弯起了笑容,不紧不慢道,“我就是提前教教你为人妾室的规矩罢了,免得到时候你进了府,给我们家王府丢脸!”
“更何况,”顿了下,笑容渐冷,睨了那跌坐在地上的丫鬟一眼,“别说是区区一个丫鬟了,等你进了府,我就是要掌你的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荀妙心眼底快速划过了一丝恐惧,脚下不由自主地往后撤了一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姑母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娘娘!”
虽然她进府后是侧妃,但从来没想过自己和姚景语有什么不一样的。
姚景语扑哧笑出了声,还以为这女人有多厉害,三下两下就被吓到了不说,原来还是个只会拿身份说话的草包,看来后头准备的那些手段估计都没机会拿出来了。
一时间觉得无趣,就懒得再陪她虚与委蛇下去了——
眉峰一挑,眸光潋滟道:“别说你姑母是这东华国的贵妃了,就是我们南越的贵妃娘娘,那也和你没有关系!进府之后,我是大你是小,我让你站你不准坐,我让你往东你不准往西。至于平日里嘛,若我穿大红,你便要跟在后头穿粉红。若早上我五更天起床,你在这之前便要准备来我榻前等候。吃饭的时候,在一旁伺候布菜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别再说了!”荀妙心煞白着脸,起伏着胸口厉声喝止,又强装着镇定放下狠话,“你别在这吓唬我,我告诉你,我是嫁定王爷了!”
说着,便夺门而去,近似于落荒而逃般带着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哪是做侧妃?分明连一般的大丫鬟都比不上!
其实这也不能怪荀妙心,荀家原本就是将她往嫡妻的方面培养的,寻常人家小妾是怎么过活的她自然不可能了解。
彼时,妙菱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上前问道:“小姐,您这茶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啊?”
美人花肥她可没听过,王爷压根就没让王妃有机会见到那些美人儿。
姚景语狡黠一笑,眼神一瞥,示意她问静香。
静香笑道:“还是小姐聪明,让我在里头加了一点清热润喉的附味子,那荀家小姐娇生惯养的,自然喝不出来这等粗物!”
妙菱双眼放光,可是不一会儿又黯了下来,试探着看向姚景语:“王妃,您这才进门没多久,难道真的要让刚刚那女人进府吗?”
虽说现在王爷对王妃一心一意,可那是因为他身边没有旁的女人,世事无常,谁知道后头会怎么演变呢?
姚景语却一点不担心,浑不在意地低头抿了口茶,她相信宋珏不会让她来解决那个局面的。刚刚之所以对荀妙心略施惩罚,不过是看不过去她上门来挑衅的嚣张气焰罢了!
彼时,宋珏回来后,听燕白说了荀妙心的事情,先是面上神色一紧,而后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黑亮的眸子里泛着宠溺的光芒,嘴里呢喃着自言自语道:“那小混蛋古灵精怪的,寻常人哪里是她的对手?”
燕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王爷打趣王妃的话他可不敢随便接茬,正想着要不要告妙菱一状,后来转念一想,那死丫头毕竟是王妃从青州城一路带到京城的人,看样子平时也颇受重用……
也罢,她虽然有些小心计但到底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没得他枉做了小人到时候让王爷和王妃之间又起了间隙。更何况,她还是静香的妹妹,静香原本就当他是个不存在的隐形人,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再为了一点小事得罪了心上人。
燕白心思流转之际,宋珏忽然开口问道:“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燕白神色一震,豁然抬起头,满面严肃,拱手道:“启禀王爷,两边都安排妥当了!”
宋珏微微点头,举步朝后院走去。
彼时,姚景语正捧着本书半倚在窗前的软榻上。
抢先映入宋珏眼帘的,便是那半边人比桃花娇的精致侧颜。
为了让荀妙心知难而退,姚景语今日特意在脸上上了一层薄薄的桃花妆,莹白中透着一层淡淡的粉红,宛如熟透了的水蜜桃一样,让人垂涎欲滴。
宋珏快步走过去,出其不意地弯下身在她脸颊上啄了口。
姚景语一惊,半合的双眼猛地睁开,看到来人后,眼中的防备迅速柔软了下来,懒懒一笑:“你回来啦?”
宋珏抬手在她挺直的鼻梁上刮了下,又将她手里拿着的书抽走,嗔怪道:“困了便去床上睡,小心着凉了!”
“身上搭了褥子呢!”姚景语抬手指了指。
宋珏顺势坐了下来,裹着褥子将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见她半天都没开口,自己倒忍不住先说了:“荀妙心的事情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姚景语嘴角兴味一笑,抬手搂上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
宋珏明知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可还是忍不住一股脑儿地解释,千言万语犹恨自己词穷:“东华这边,本王需要他们,所以之前宫宴上必须要和李璟虚与委蛇。不过,你放心,过了今晚,本王保证让他彻底打消想给本王塞女人的心思!”
姚景语挑眉:“哦?你打的什么主意?”
宋珏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抬手轻轻在她娇嫩的唇瓣上抚绘描摹,笑得蛊惑人心:“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足够的诚意让本王开口了……”
说着,便压着人朝榻上躺了下去……
当天夜里,李璟歇在了荀贵妃宫里,为了荀妙心能顺利出嫁也为了自己的儿子,这些日子荀贵妃都是使出浑身解数将李璟伺候得都舍不得离开她的芳华宫。
彼时,*初歇,李璟刚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听到外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些不耐地睁开眼睛,声音里还带着些怒气:“谁在外头说话?小路子,出什么事了?”
荀贵妃半坐起身子,也朝外面吩咐了句:“出了何事?”
彼时,路公公快步进来,擦了把额上的冷汗,面色焦急道:“皇上,不好了,驿馆失火了,听说宸王妃住的院子整个地都烧了起来。”
“什么?”李璟豁然起身,睡意全散,“是怎么回事?有没有派人过去?”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原本约了宸王在外头吃酒,听到消息也一起赶过去了。”路公公道。
李璟紧皱的眉头松了些许,荀贵妃见状,知道这会儿他是肯定睡不了了,便喊来宫女伺候他更衣。
约莫子时过半,李清卓带着宋珏夫妇一起来了御书房,后头似乎还绑着什么人。
彼时,荀贵妃侍立在李璟身侧,正端了参茶准备送到龙案上。
听到外头有动静,便停下脚步,侧目看了一眼,目光不期然落到李清卓身后被五花大绑的那人身上时,心头陡然一跳,捧着茶盏的手抖了抖,差点一个不稳将参茶直接摔了出去。
李清卓不着痕迹地嘴角一勾,上前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起身吧!”李璟恹恹道,在见到他身后裹着披风被宋珏搂在怀里的姚景语安然无恙时,脸色才好了些,“到底是怎么回事?驿馆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
李清卓锐利的目光倏然转到了一旁惴惴不安的荀贵妃身上,一字一句道:“那就要问贵妃娘娘了!”
李璟循着他的视线扭头看了过去,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做了些什么?”
荀贵妃直接弯着膝盖就跪了下来,两行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说掉就掉:“皇上,臣妾冤枉,臣妾什么都没做!”